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三角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怨毒,死死地盯着豆豆,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豆豆看都没看地上,那垂死挣扎的孙婆一眼,剧烈的动作,再一次牵动了心口的共感剧痛,让她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她不敢停留,强忍着眩晕和恶心,手脚并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无比狼狈地翻过了,那一堵救命的矮墙。
身体重重地摔落在墙外冰冷的泥地上,怀里的地契和账页,硌得她生疼。
她不敢回头,也无力回头,只能挣扎着爬起来,拖着灌了铅的一样的双腿,踉踉跄跄地扑向,那不远处,那一座在夜色中,如同沉默巨兽的破庙。
冲进庙门,反手死死抵住那一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门板,豆豆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和火场的焦糊味。
她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外面,箫府的混乱喧嚣、冲天的火光、凄厉的惨叫,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她颤抖着手,摸向怀中。
厚厚一叠冰冷的地契,还有那一张撕下来的、决定性的账页,都还在。
就在这时——
“姐…姐…”
墙角的草席上,传来苗苗微弱却清晰的呼唤声。
豆豆猛地扭过头去。
借着破窗外透进来的、被火光映红的微光,她看见苗苗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她正睁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担忧地望着她。
孩子的小脸依旧苍白,但那一双眼睛,却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清晰地映照着破庙外,冲天的火光,也映照着豆豆此刻,狼狈不堪、沾满血污和灰烬的身影。
豆豆紧绷到极限的心弦,在看到妹妹那一双清澈眼睛的一瞬间,终于“嗡”地一声,彻底断裂。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后怕、委屈和劫后余生的疲惫,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她所有的防备。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苗苗身边,伸出颤抖的、同样沾满污秽的手臂,想将妹妹瘦小的身体,紧紧地搂进怀里。
可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苗苗单薄衣衫的一刹那,动作却僵住了。
怀里,那一些浸透了箫家罪恶,和杏花村血泪的地契和账页,冰冷而沉重。
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孙婆匕首的寒意,和那老虔婆喷出的污血的黏腻。
她看着自己沾满泥污、血迹和灰烬的双手,看着自己褴褛肮脏的衣衫,再看看草席上,虽然虚弱却依旧干净、眼神清澈的苗苗…
一股巨大的污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瞬间将她淹没。
她伸出的手,就那么僵硬地、颤抖地停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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