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3/3)
洪叶萧替他垫的,再度对上程雪意那种感激涕零的眼神,她说:这钱我会找“肇事”的那男的要,也会让他赔你一笔营养费,当什么冤大头。
俩人远远站在篮球场外,那群男生非要飞球,凭什么手伤痛个要死,医药费还得自己出,没这个道理。
至于后来程雪意硬是不收“肇事男生”塞给他的营养费,一个劲摆手,甚至目光向她求助时,她觉得这人是不是被砸中了脑子?
对方家境富裕,她跟人谈的两万的营养费,还算顺利,重点是这钱不就可以补他那笔丢失的六千块资料费的空缺了?甚至绰绰有余。
她看不下去,箭步上去收了塞他桌洞里,后来得知他又把钱还回去差点没给气吐血。
那以后程雪意的风评倒是好了起来,说他顾及同班同学情谊,不计较被误伤,连那么大笔营养费也不心动。
洪叶萧向来不在意风评这种东西,纵使收了钱会落个狮子大开口的名声又怎样?
她倒要看看程雪意怎么补那六千块的缺,后来撞见他在苍蝇小馆洗盘子,洗洁精泡在塑料红盆里,额头满是汗,手上戴着双破了洞的橡胶手套,从油乎乎的水里捞着一个又一个盘,旁边立马又堆来一摞。
谢义柔歪在车窗那喊她上车,她在后厨那道身影抬头张望过来之前,先离开了那道栅栏。
翌日她当着全班的面给班主任递交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六千块。
她左右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份乍现的同情心,或许是他蹲在那洗盘子太可怜,或许是橡胶手套露出无名指的固定支架,令她想起对方骨折的缘由,又或许是想借这六千块,跟他的骨折,和他这个过分善良,以致于在她眼里有些蠢得可怜的人撇清关系。
然而事实上,从她施以援手那刻,就越发撇不清了。
何况后来她跟奶奶聊起这件事,奶奶作为旁观者的看法,令她对程雪意的行为稍稍有了些理解。
她有不在意风评的底气,于程雪意而言,他的窘境,那或许会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越相处,她发现程雪意竟然能悯怀那些对他扔泥巴的行为,他不收营养费,与风评无关,纯粹是天性温良。
*
她看着眼前做的标志,那种熟悉感愈发强烈。
可是,一个死了四年多的人,他妈妈亲口告知的死讯,怎么可能?
何况程雪意活着,又怎么会不去学校,离高考就剩六十天,他连去北市哪所高校都想好了。
她可以理解程雪意活着不联系旧友,但无法想象他放弃前途,在她少时的预设里,程雪意的未来,怎么也不会是暴雨里陷了轮胎的“小程炒饭”。
这么想着,隔着雨雾匆匆一瞥的那张侧脸,愈发模糊起来。
她想,明天除了签合同,有时间应该再去一趟郊区墓地,她没记错的话,那天,老张头说过,“小程”每天都会从那经过。
这时,手机听筒传出震动,才发现和赖英妹的通话还未结束。
她妈还在另头絮絮叨叨:“……真是,染头白毛,又穿鼻环的,搞得跟个混混一样,上次园子里见他在蹲在那玩猫,我还以为又有游客翻墙进来了,都打算叫门卫了,听他喊我阿姨才认出来。
”
也许是被打岔,她思绪微乱,一时间忘了和她妈争辩,别老是用混混来形容谢义柔。
她再看了眼井洞口的树枝,把手机贴回耳侧,朝等她的出租车步去。
背影越来越远,套装模糊像校服,个高、韧瘦,仿佛回到青春期无数个晚自习的散场。
手机里的话比雨还密:“我就问他,萧萧出差这半个月还挺清闲的,你怎么没和她去宣水市玩一玩?”
洪叶萧知道她妈话里的故作夸张,纵使谢义柔染发穿鼻环,哪至于就把他认成游客,但忍不住尤其好奇谢义柔的回答,于是在等电话里的下文。
“他没吭声,低头揉眼睛来着,结果手上有猫毛,把眼睛给弄红了。
”
“后来呢?”
“被下班路过的谢石君带回家滴眼药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