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是我的小狗(2/3)
爸爸、妈妈、哥哥、伴侣,全都是一个人。
这个人不要他,全世界就再没人要他。
但是说到底,是他先遗弃哥哥的。
所以他没资格委屈,他连一句“哥把我的东西放到哪了?收起来了还是扔了?连我的宝贝盘子们都扔了吗?”都不敢问。
眼眶烫得要融化,视线颤抖着移到哥哥身上。
梁宵严背对他,若无其事地用餐。
哥哥一定知道自己在看他。
他刚才跑出厨房的动静那么大,连小飞都回头了,哥哥却没有。
因为哥哥知道他在看什么,找什么,知道他的慌乱和难过。
就像他小时候每次放学回家都要先找哥,如果喊的第一声哥没人应,那么从喊声落下到哥哥出现让他滚进怀里的这一整段时间里,他的心都是惴惴不安的。
但是现在,哥哥毫不在意了。
不在意他这个人,也不在意他有没有伤心。
随便在碗架上拿了个盘子,他慢吞吞地走到哥哥旁边坐下。
期间小飞和梁宵严汇报今日行程。
梁宵严听着偶尔吩咐几句。
“今天中午要和中财的赵老板吃饭,秘书让我问你地点定在水榭还是望山?”
梁宵严嘴里有食物,没说话。
游弋还以为他在犯难,像从前那样习惯性地给出建议:“望山吧,赵老板是外地人,吃不惯海鲜,望山的鸡和牛肉他很喜——”
“去水榭。
”
梁宵严吞咽完,旁若无人地说出这三个字。
游弋感觉脸上着了一层火。
“对不起,我不该多嘴。
”
发烧烧傻了,把自己的身份都忘了。
他不是弟弟也不是伴侣,就一个厚着脸皮赖在这的外人,哪来的脸去插手人家的工作。
梁宵严放下碗筷起身。
“哎!”他抓住哥哥的衣角,“这就吃好了吗?怎么才吃这么点?”
“没胃口。
”
“……”
尴尬和难堪变成一道无形的鞭子抽在身上。
“你如果不想看到我,明天我不下来吃了。
”
“医生说你今晚就会退烧。
”
言下之意你呆不到明天。
游弋怔怔地放开手。
“知道了,哥上班不要太累。
”
“你有完没完?”梁宵严一巴掌拍在桌上,“这没你哥!还要我说几遍?”
游弋吓得肩膀一缩,双眼通红,嘴角拼命向下抿着也忍不住那些泪:“那你要我叫你什么啊?我叫了二十年,就算想改也不可能一下子改掉啊……”
“我不管你要改多久,别再让我听见。
”
向他下完最后通牒,梁宵严转身走出门去,司机早就等在院子里。
餐厅里只剩他和小飞。
后来小飞也走了。
临走前说:明天我还是回岗亭那边吃吧,你们这边太压抑。
游弋把脸埋在手心,苍白的指尖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发出的声音都是闷闷的:“你平时不在这边吃吗?”
小飞看着他失落的发顶,手下意识伸出去,在空中悬停好久,还是放下了。
“不在,严哥很少回家吃饭,不是在公司食堂对付一口,就是在码头对付一口。
”
“在哪工作就在哪吃吗?”
“有他喜欢的菜吗?”
“不知道。
”小飞说,“他无所谓吃什么,他只是想找个热闹的地方吃。
”
“在公司就和员工一起吃,在码头就和工人一起吃。
要是在外面应酬得晚了,公司关门了,码头也关灯了,他就打包一份糖水,去时代广场吃。
”
手心下传来压抑不住的哭腔,游弋的白发披在肩上,像一块被开膛剖腹的鱼肚。
他张着嘴巴,不断吸气,不断吸气,才能让哽咽的话音顺畅地流出。
“时代广场不是倒闭了吗……他还去干什么呀……”
“他买了。
”小飞叹了口气。
“半年前买的。
”
时代广场其实地段蛮好,在二环边上,寸土寸金的一块地,奈何风水太差。
倒闭那年封场时,有个拾荒的老人进去捡塑料瓶,在里面心脏病发去世,大夏天的飘出味道尸体才被人发现。
从那以后据说里面就时常传出拧塑料瓶的声音。
就这样闹神闹鬼地荒废几年,好不容易被一个外地来的富商看上,想推翻盖楼。
结果没多久几个刚高考完的准大学生溜进去玩密室逃脱,其中一个孩子坠楼了。
那之后这块地彻底废了,连带周遭房价都一落千丈。
政府为此头疼不已,低价招商好几年都没招到冤大头,没想到最后被梁宵严接手。
别人都不要的烂摊子,他要了。
明摆着赔钱的买卖,他也干了。
小飞到现在都没琢磨明白他这一步是什么高深的战略布局,但游弋一听就懂了。
他只是想小时候了。
他想回到小时候,去时代广场无忧无虑地吃一条冰激凌船。
人过得不好的时候总是会回忆童年。
尽管他的童年也充满苦难。
孤独、抛弃、毒打、锁链,和四四方方看不完全的天……这些东西像血管里的血液,像肺里的氧气,充斥着梁宵严幼时那具残破不堪的身体。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回去。
因为他的童年不是从被妈妈抛下开始的,不是从被爸爸拍照开始的,更不是从婶娘一个包子都不分给他的时候开始的,而是他十八岁那年,弟弟攒了一个礼拜的钱,带他去时代广场吃冰激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