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再跑就不是用手抽了(3/3)
充大人太久,他迫切地需要一个真正的大人给他靠一靠,哪怕是片刻的倚靠。
在梁雪金糖衣炮弹的攻势下,他带着弟弟住进梁家。
说好了他和弟弟都能去上学。
梁雪金把他们送进市里的贵族学校,他上中学,弟弟上小学。
学校是寄宿制,一周回来一次。
可梁宵严自从和弟弟分开就心神不宁,总是担心他吃不饱穿不暖,会被人欺负。
趁着同学们参加活动,他偷偷溜出来找去弟弟的学校。
那是一个傍晚,他在门卫给弟弟所在班级的老师打电话,让弟弟出来。
老师支支吾吾找各种理由不同意弟弟出门,梁宵严察觉不对,翻墙进去,却发现教室里根本没有弟弟,连多余的空桌子都没有。
他意识到什么,急忙往家赶,回到家时看到游弋在佣人住的小院里洗衣服。
一个绿色的洋盆,有一口大铁锅那么大,小小的游弋跪在盆前面,连个板凳都不给他坐,伸着两条冻成两根红萝卜的手臂去搓衣服。
那时还是小少爷的席思诚端着两碗饭过来。
两碗饭,一碗上面摞满了小山高的菜,梁宵严到现在都记得有鸡腿有红烧肉还有鱼。
另一碗什么都没有,连白米都没盛满。
他弟弟抱着那半碗饭狼吞虎咽,席思诚端着自己的菜悠闲地吃,红绕肉把瘦的咬下来肥的丢了。
吃着吃着他瞄了游弋一眼,故意把碗放下,扭头去了后面。
他一走,游弋抓过他碗里已经吃过的鸡腿狂啃,席思诚拎着条竹疙瘩冲出来拎起游弋就打。
后背、大腿……打的都是一些不容易留下痕迹的地方。
游弋被他追着打,追得满院子跑,疼得扯着嗓子喊哥哥救我。
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把那个鸡腿放下,两只手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吞咽时噎得挺着脖子直闭眼。
显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挨打了。
几天不到,他已经练就了怎么从狂风暴雨般的殴打中把肚子填饱。
梁宵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
从弟弟的尖叫声中恢复理智时,他已经挑断了席思诚的手筋。
那是他第二次沾血。
没有了惊慌失措,他只恨自己动作太慢,没有把席思诚的骨头一根根砸断。
他把游弋抱走,给他烧了很多很多鸡腿吃。
游弋吃得又慢起来,小口小口咬,闭着嘴巴嚼,边嚼边默默掉泪,拿冻红的小手去抹。
他求梁宵严:“哥哥,你找到爸爸了,如果不想要我了,就把我送回家好吗?”
梁宵严说不出一句话,泪流满面地看着他,泪水比李守望死去的那晚还要多。
他问弟弟:“我不在的这几天,你都是这么过来的?”
游弋没有回答,埋着哭红的小脸,继续哀求:“我不娇气,不怕吃苦,吃苦只是身上疼,肚子饿,但我现在心里好难受。
”
“这里的人……糟践我……”
“他们说他们才是你的家人,我不是,我是坏蛋的孩子,你不要坏蛋的孩子。
”
梁家不缺那个鸡腿,不缺喂饱孩子的一碗饭,不缺用洗衣机的那点电,他们只是想糟践游弋。
糟践他,羞辱他,让他挨饿,让他挨打,让他吃苦受罪,让他知难而退,让他从哪来的就滚回哪去。
让他变成一个遇水就会自动溶解的污点,从梁宵严矜贵整洁的衣服上化掉。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梁宵严宁愿不要这件衣服,也要保护那滴污点。
或许该说,对梁宵严来说,游弋从不是华美衣服上的污点,而是贫瘠到只剩下一具坚硬的森森白骨下,唯一跳动的心脏。
他回去找梁雪金对峙,找还有哪些佣人欺负过他弟。
但是当他迈进门时,却看到梁雪金又架起了相机。
原来大费周章地演这一出戏,只是为了像小时候那样折磨他。
“所以你这一年,是去找我妈了?”
游弋年纪小看不清,但梁宵严看得很明白,席思诚这么做,分明就是给游弋划了两条道:要么折磨梁宵严,要么找到他妈妈。
“嗯。
”游弋点头。
“还真被你找到了?梁雪金这么多年都没找到。
”
“因为我冒顶了你的名字。
”
游弋眼眶潮湿,恍惚地回忆:“我在草原上给每个人说我是那个狩猎队长的儿子,我生了重病,想要见她最后一面,她观察了我三个月才肯露面,一直警惕地骑在马上,手上拿了好多弓箭。
”
梁宵严眼底晃动着凌乱的碎光。
“她真的因为我,露面了?”
“对。
”
“那你求她回来了?”
“没有。
”游弋摇摇头,“我跟她说梁雪金疯了,让她快点跑!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我和我哥的事,我们会自己解决,不要她被牵连。
”
梁宵严眉心舒展,欣慰地笑了笑,似乎知道游弋会这样做。
“不是我们,是你自己。
”
“你打算自己解决掉梁雪金。
”
游弋知道自己这是自不量力。
他们能两天扳倒幕后黑手,是因为那是席思诚那个蠢货,如果换了梁雪金在后方坐镇,即便是他哥哥来了都要被扒掉一层皮。
梁宵严定了定神,察觉到什么,双眼一点点敛起,定睛审视游弋。
“之前你知道小猪被没了时,为什么说想用小猪被裹着自己下葬?”
游弋眼神躲闪,呼吸急促。
“我呢?”
“你和小猪被埋在一起,打算把我放到哪里?”
“不想我陪你吗?”
游弋心跳加速,脖子耳后胀得通红。
“是不想,还是不能?”
“游弋。
”
“啊!”游弋吓得一哆嗦,差点惊跳起来,被他按回腿上掐着下巴逼问。
“你如果解决不了梁雪金,打算怎么办?”
“我……我没想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
“你想了,你只是不敢说。
”
“我替你说。
”
他面色铁青,贴着弟弟的脸,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解决不掉梁雪金,你就打算解决你自己,让他们没法再通过你折磨我,对吗?”
游弋惊惧地瞪着眼。
“原来你回来的这些天,一边追我,一边在做这种打算。
”
梁宵严直起腰,和他距离拉远,从牙缝间挤出一丝凉森森的笑。
“你可真敢想啊,宝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