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一念心魔困此生(3/3)
球在他问这句的空当到了薄知惑手里,少年一跃而起,脸几乎擦过他的脸,嘴唇几乎擦着他的鼻尖。
薄翊川僵在原地。
“三分球!我赢了!”薄知惑落回地上,掉头就跑,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重心不稳,一个趔趄,撞得两个人一起坐在了地上。
薄知惑完全陷在他的怀里,骨骼还未张开的身躯柔韧单薄,像条鱼,清淡的汗味裹挟着隐约的芬芳钻入他的鼻腔,他实在无法准确说出薄知惑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像雨后的鸡蛋花、夏天融化的冰淇凌、刚刚剥皮的青木瓜,不,都不准确,但他们明明用的同一个牌子的洗发水与沐浴露,洗衣液也是同一种,但那些味道都不会闻了令人心尖发痒,汗毛起立,他慌张失措,把薄知惑一把推开,站了起来。
“哥,你没事吧?我没有压疼你吧?”薄知惑转过身问。
他背过身去,一声不吭地穿过球场,进了浴室。
在那天浴室的隔间里,是他少年时代的头一回犯错。
在花洒下,在雾气蒸腾的热水间,他盯着手机上那张照片,头昏脑胀地顺从了本能,可还没结束,就被门外薄知惑的轻声询问打断。
他还记得当时的感受,沸腾冲动的血液瞬间冷却,像是冻成了冰,他猝然清醒过来,罪恶、震惊、羞耻,像千百枚冰锥扎穿了每根神经。
如果薄知惑在刻意勾引他,那么毋庸置疑,他已经成功了。
他不能容这个错误继续下去。
那天回去,他跪在阿妈和阿弟的牌位前,誊抄了《心经》一整晚,然而五蕴皆空还是四大皆空的经文都不管用,迷迷糊糊睡过去后,他竟然还做了个春梦——梦里是那晚他在游船上窥见的景象,只是在镜台前纠缠的主角不是阿爸和那个戏子,而变成了他和薄知惑。
梦醒时,他伏在供桌上,裆里却湿得一塌糊涂。
然而比在阿妈阿弟牌位前做春梦甚至梦遗更可怕的是,一抬头,他就看见了薄知惑的侧脸。
他跪在供桌前,和他一块打瞌睡,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头歪在他肩头,无怪他昨晚会做那样的梦。
他如被火烧,立刻就蹿了起来,动静之大,撞得桌上的释迦果都滚落一地。
薄知惑也惊醒过来——不,他很有可能只是装睡,眨着那双靛蓝的眸子,揉着眼角,仰头看他:“哥,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嘛。
”说着,他把那本心经递给他,他没抄完的后半截,是薄知惑的字迹。
他一把接过心经,挡住裤裆,拔腿就走,双脚却险些被什么绊到,垂眸一瞧,那是一块龟背竹花纹的薄毯,分明是薄知惑床上的。
“这间屋子里阴气好重,我怕你着凉。
”少年细细的声音钻进他的耳里,像柔软的羽毛扫过心弦,薄翊川呼吸一滞,逼自己冷着语气:“昨天的事就算了,别再让我闻见你身上有烟味。
”
他是又在勾引他,还是真的关心他?
一定是前者。
当时年少的他将二人合抄的心经塞进抽屉,恼怒地心想。
目光从桌上的相册落到抽屉里那本纸页已经泛黄的心经上,沉浸在回忆里的薄翊川苦笑起来,手指缓缓掠过那些属于薄知惑的字迹。
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
现在想来,其实,不是薄知惑勾引他误入歧途变成了同性恋,而是从一开始,就是他自己心有魔障。
他就像和那青蛇比定力的法海,因为一败涂地,才坚定不移地将对方视为妖孽,硬要对方伏诛以正道,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的情,他的欲,从头一次犯错开始,就已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