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彼岸·影(2/3)
那几片灰败的纸屑彻底暴露在冰冷的河风和艄公那两点暗红幽芒的注视下时——
“嗬……”
又是一声悠长、低沉、仿佛蕴藏着无尽岁月与叹息的喉音,从斗笠下溢出。
那只托举着七童的巨大白骨手爪,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覆盖在骨爪上的暗绿色苔藓,仿佛也随着这声叹息而微微波动。
斗笠下,那两点暗红幽芒,如同被投入了炽热的火星,猛地亮了一下!那光芒里,冰冷的漠然彻底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它那只巨大的白骨手爪,缓缓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谨慎和轻柔,朝着七童摊开的手掌……探去了一根……指尖。
那根惨白、嶙峋、覆盖着滑腻苔藓的骨指,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七童掌心最边缘、一片最小的、几乎要碎裂的灰败纸屑。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
只有极其细微的、如同枯叶碎裂的“沙沙”声。
就在那白骨指尖触及纸屑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微小石子激起的涟漪,无声地从那接触点扩散开来!
七童只觉得掌心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麻痒感,仿佛被一片冰冷的雪花触碰。
他瞪大眼睛,惊骇地看着那根惨白的骨指。
那覆盖在骨指上、如同活物般的暗绿色苔藓,在接触到纸屑上那缕微弱气息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般,极其迅速地、无声无息地……向后退缩、消退!露出了底下那惨白、冰冷、却异常光洁的指骨本体!
更奇异的是,那惨白的指骨表面,在暗绿苔藓褪去的瞬间,竟极其短暂地、如同幻觉般,浮现出一层极其微弱的、如同凝固月光般的……温润玉色光泽!
那光泽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却带着一种与这死亡冥河格格不入的、难以言喻的温润与……灵性!
这变化极其短暂,稍纵即逝。
暗绿色的苔藓如同潮水般迅速重新覆盖上来,将那点惊鸿一瞥的玉色彻底淹没。
骨指依旧惨白冰冷,覆盖着滑腻的死亡苔藓。
但艄公那两点暗红幽芒,却在玉色光泽闪现的瞬间,如同被点燃的星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的光芒!那光芒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动、追忆和一种跨越了无尽时间长河的……深切悲怆!
它那只巨大的白骨手爪,猛地一收!不再触碰七童掌心的纸屑,而是稳稳地、更加轻柔地托住了七童的整个身体。
紧接着,在七童惊愕的目光中,这只托举着他的白骨手爪,缓缓地、平稳地移动,将他小小的身体,轻轻地、如同放置一件易碎的瓷器般……放到了那条破败腐朽的乌篷小船的……船头之上!
船身因这微小的重量而轻轻摇晃,发出腐朽木板的“吱嘎”呻吟。
七童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冰冷潮湿、布满暗绿苔藓的船板上,湿透的单衣紧贴着皮肤,刺骨的寒意让他不停地颤抖。
他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双手依旧紧紧护着掌心里那几片灰败的纸屑,如同守护着最后的希望火种。
他惊疑不定地抬起头,看向眼前那尊高大沉默的蓑衣身影。
艄公放下了七童,巨大的斗笠再次低垂,遮住了那张青灰色的泥塑面具脸。
它那只巨大的白骨手爪缓缓收回,重新拢入宽大的蓑衣袖中。
整个动作沉默无声,仿佛刚才那短暂的触碰、那瞬间的玉色光泽、那炽烈的目光,都只是一场幻觉。
它转过身,面朝着小船前方那片翻滚的、更加浓稠深邃的黑暗。
那只刚刚收回的白骨手爪再次从袖中探出,但这一次,它并未抓向七童,而是……轻轻搭在了小船那腐朽的船舷之上。
没有撑篙,没有摇橹。
只是那白骨指尖极其轻微地……在布满苔藓的朽木船舷上……点了一下。
嗒。
一声轻响,微不可闻。
然而!
就在这轻轻一点落下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力量,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被唤醒,轰然从艄公那高大的蓑衣身影中爆发出来!这股力量并非作用于河水,而是直接作用于这条破败腐朽的小船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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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条乌篷小船猛地一震!覆盖在船身表面的厚厚暗绿色苔藓如同活物般剧烈地蠕动起来!船身那些纵横交错的腐朽裂缝深处,瞬间亮起无数道极其微弱、如同萤火虫般的惨绿幽光!无数细小的、扭曲如蝌蚪般的墨色符文从裂缝中浮现、流转、彼此勾连!
一股混合着浓烈腐朽、死亡气息以及一种古老沧桑的、不容抗拒的航行意志,瞬间笼罩了整个小船!
哗——!
原本死寂漂浮的小船,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猛地推动,船头瞬间破开粘稠如墨的忘川河水,朝着前方那片翻滚的、更加深邃的黑暗,以一种平稳却无可阻挡的速度,疾驰而去!船身所过之处,粘稠的河水如同被利刃劈开,向两侧翻滚,形成两道无声的墨色浪涌!
七童小小的身体被这突如其来的加速带得猛地一晃,他下意识地用手撑住冰冷的船板,才勉强稳住身形。
冰冷的河风如同鞭子般抽打着他湿透的身体,带来刺骨的疼痛和麻木。
他蜷缩在船头,小小的身体紧靠着艄公那裹在破旧蓑衣中、散发着冰冷气息的腿边(如果那能称之为腿的话),如同惊涛骇浪中紧挨着唯一礁石的雏鸟。
他抬起头,惊惧地看向小船前进的方向。
前方,是翻滚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比河底的黑暗更加深沉,更加粘稠,仿佛凝固的墨玉,又像是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巨口。
没有任何参照物,只有永恒的、令人绝望的死寂。
唯有小船破开河水时带起的、无声翻滚的墨色浪涌,证明着他们正在这无光的冥河上飞速航行。
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就在七童的意识在寒冷、疲惫和恐惧的交替折磨下,再次变得模糊混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