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废品堆里的真相(3/3)
”那一行,突然僵住——“超标废料未销毁,转运至仓库B区”,后面还跟着个潦草的签名,笔画扭曲,像条挣扎的蛇。
这个签名,他在哥哥的笔记本里见过。
王老五在旁边收拾三轮车,铁链条哗啦作响:“亓哥,警察刚才问你话你咋不说?那伙人明摆着是来抢东西的。
”
亓官黻把信纸折成小块塞进裤兜,火漆的碎屑蹭在掌心,糙得像砂纸。
“说了没用。
”他站起身,铁钩挑起个变形的铁皮柜,“十年前的案子,早就结了。
”
“可那工作证……”王老五的话没说完,就被远处的喇叭声打断。
收废品的卡车轰隆隆开进来,司机探出头喊:“亓官黻,今天的货装不装?”
亓官黻看了眼那堆没清完的文件,突然把铁钩往蛇皮袋里一扔:“装。
”
铁皮柜被吊上车时发出刺耳的呻吟,亓官黻盯着卡车斗里的文件堆,突然跳了上去。
司机骂了句“疯了”,他却不管不顾,手在文件里飞快地扒拉,指甲被纸张边缘割出细小红痕。
“找到了!”他低呼一声,手里攥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表面锈得像块烂铁,却在阳光下泛着点不寻常的光。
盒盖上刻着的符号,和工作证背面的“握手”如出一辙。
卡车颠簸着驶出废品场时,亓官黻把金属盒揣进怀里。
路过医院门口,他抬头望了眼住院部的窗户,三楼最东侧的病房亮着灯,那是段干?的值班室方向。
夜风吹散了白日的燥热,铁丝网上的塑料袋终于安静下来。
亓官黻坐在桥洞下,借着手机屏幕的光撬金属盒。
锈迹剥落的瞬间,他倒吸一口冷气——里面没有文件,只有半枚断裂的黄铜钥匙,齿痕处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
他突然想起工作证夹层里的纸条。
展开纸条的手抖得厉害,上面只有一行字:“仓库B区,钥匙在瑾哥那半。
”字迹娟秀,是段干?的笔锋。
手机突然震动,是医院的陌生号码。
亓官黻按下接听键,护士的声音带着慌张:“是段医生的朋友吗?她醒了就说胡话,一直喊着‘钥匙’……”
“我马上到。
”他抓起铁钩往医院跑,金属盒在怀里硌得胸口生疼。
路过化工厂旧址时,围墙后突然闪过道黑影,摩托车的引擎声像只蛰伏的兽,在夜色里低低咆哮。
亓官黻握紧了那半枚钥匙,黄铜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
他知道,刀疤脸没走。
那些藏在废品堆里的真相,像串引信,已经被点燃了。
亓官黻冲进医院时,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他猛咳了几声。
护士领着他往病房走,白大褂的衣角扫过走廊的扶手,带起一阵风。
“段医生烧还没退,刚才一直在说胡话,攥着个枕头喊‘别抢’。
”
病房门推开的瞬间,他看见段干?半靠在床头,脸色白得像张纸。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突然亮了亮,手在被子里胡乱摸索:“钥匙……”
亓官黻反手锁上门,从怀里掏出那半枚黄铜钥匙。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上面,暗红粉末泛着诡异的光。
“是这个吗?”
段干?的呼吸骤然急促,指尖刚碰到钥匙就缩了回去,像是被烫到。
“另一半……在瑾哥骨灰盒的夹层里。
”她的声音发颤,眼泪突然涌出来,“十年前他跟我说,要是他出事,就让我把钥匙找齐,去仓库B区看看……我一直不敢去。
”
亓官黻的心沉了沉。
哥哥的骨灰盒供奉在老家祠堂,他每年去祭拜,从未想过那里面还藏着东西。
“那堆废料……”段干?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不是普通废料,是能提炼重金属的剧毒残渣。
当年化工厂为了省成本,偷偷埋在地下,瑾哥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
窗外突然传来摩托车引擎的轰鸣,车灯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亓官黻猛地拉上窗帘,转身将段干?护在身后。
门把手动了动,接着是粗野的踹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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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官黻,把东西交出来!”刀疤脸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皮。
段干?突然从枕头下摸出个小小的玻璃管,里面装着半管透明液体。
“这是我偷偷留的废料样本,”她把玻璃管塞进亓官黻手里,“去报警,找环保局,总有地方能说理。
”
踹门声越来越响,木屑簌簌往下掉。
亓官黻把钥匙和玻璃管揣进怀里,抓起墙角的拖把:“你从后窗走,我拖住他们。
”
“一起走!”段干?拽住他的衣角,眼里的坚定和十年前一样。
就在这时,门“哐当”一声被踹开。
刀疤脸举着弹簧刀冲进来,却在看见段干?手里的注射器时愣了愣——那是她刚才给病人配药剩下的,针尖闪着寒光。
“这是剧毒,”段干?的声音抖得厉害,却死死举着注射器,“你再过来,我们同归于尽。
”
刀疤脸的目光在注射器和亓官黻之间打转,突然嗤笑一声:“吓唬谁?”他往前迈了一步,脚下却踢到个药瓶,“哗啦”一声,液体溅在他的裤腿上。
那是消毒用的酒精。
段干?眼疾手快地按下打火机——她口袋里总装着打火机,为了给夜班病人点蚊香。
火苗“腾”地窜起来,舔着刀疤脸的裤脚。
“妈的!”刀疤脸惨叫着去扑火,亓官黻趁机挥起拖把,狠狠砸在他背上。
两个小弟刚要上前,就被闻声赶来的护士拦住,走廊里顿时一片混乱。
亓官黻拉着段干?从后窗跳下去,落在松软的草坪上。
远处传来警笛声,这次比上次更近。
“去祠堂。
”亓官黻低声说,握紧了她的手。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段干?突然笑了,像卸下千斤重担:“瑾哥说过,真相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
亓官黻望着远处祠堂的方向,怀里的钥匙像是在发烫。
他知道,仓库B区的秘密,很快就要见光了。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这一次,连风声都像是在说:
往前走,别回头。
祠堂的木门在身后吱呀作响,亓官黻攥着从骨灰盒夹层里摸出的另一半钥匙,指腹被锯齿状的断裂处硌得生疼。
两瓣钥匙拼在一起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像十年前哥哥关门时的动静。
段干?点起祠堂供桌上的油灯,火苗在穿堂风里摇晃,把祖宗牌位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排沉默的看客。
“瑾哥总说,祠堂的香灰能镇住邪祟。
”她的指尖拂过亓官瑾的牌位,那里还沾着点未燃尽的香屑,“可这些年,我总觉得他在这儿看着我,怪我没勇气。
”
亓官黻把拼好的钥匙举到灯前,黄铜表面刻着的细小纹路在光线下显形——那是仓库B区的地形图,角落里还藏着个“3”字。
“三号仓库。
”他低声说,突然想起笔记本里夹着的那张仓库平面图,当时只当是废纸。
窗外传来三轮车的引擎声,王老五探着头往里喊:“亓哥,车备好了!”他手里还攥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刚在废品场捡到的,看着像你们要找的文件。
”
塑料袋里是几张被水泡过的报表,“废料掩埋坐标”几个字洇成了蓝团。
亓官黻的指尖点在“北纬31°45′”那一行,突然抬头看向段干?——那地方离化工厂旧址不足一公里,现在是片荒草丛生的空地,去年还被开发商圈起来要盖楼。
“他们想把秘密埋得更深。
”段干?的声音发寒,油灯的光在她眼里跳动,“那些重金属会渗进地下水,用不了几年,整个镜海市的水源都会被污染。
”
三轮车在土路上颠簸,车斗里的铁钩随着晃动叮当作响。
路过那片荒地时,亓官黻突然跳下车,铁钩往草丛里一扎,拉起块松动的水泥板。
下面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阴风裹挟着铁锈味涌出来,像头蛰伏的兽在喘气。
“仓库B区……原来在地下。
”段干?的声音发颤,从包里掏出个小手电,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锈蚀的铁门。
门把手上的锁孔,正好能容下那枚拼好的钥匙。
钥匙插进去的瞬间,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
门后堆着的铁桶倒了大半,墨绿色的液体在地上蜿蜒,像条凝固的蛇。
最里面的货架上摆着个账本,封皮写着“废料转卖记录”,后面附着的转账单上,收款人的名字让亓官黻瞳孔骤缩——那是当年化工厂的厂长,现在是镜海市的政协委员。
“他把废料卖给了私人炼矿厂。
”段干?翻到最后一页,指腹按在“爆炸当日”那行字上,“瑾哥发现的时候,他们正在转移最后一批货。
爆炸不是意外,是人为的。
”
手电筒的光突然晃了晃,刀疤脸的声音从洞口传来,带着回音:“找到好东西了?”他身后跟着几个穿黑衣服的人,手里拿着铁锹,“厂长说了,让你们永远留在这儿陪亓官瑾。
”
亓官黻把账本塞进段干?怀里,铁钩在手里转了个圈:“从后门走,账本交给环保局的张科长,我托王老五联系好了。
”
“要走一起走!”段干?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把账本揣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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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钩与铁锹碰撞的脆响在地下仓库回荡。
亓官黻被打得后退时,后背撞在铁桶上,墨绿色的液体溅了满身,灼烧感顺着皮肤往上爬。
他突然抓起桶往刀疤脸身上泼,趁对方惨叫的间隙,拽着段干?往通风口跑——那是他刚才进门时就留意到的退路,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爬上地面时,天边已经泛白。
远处传来警笛和救护车的混合鸣响,王老五骑着三轮车在路口挥手,车斗里坐着穿制服的警察和环保局的人。
“我就知道你们能成。
”王老五笑得露出豁牙,车斗里的铁皮柜晃了晃,露出里面的录音笔——刚才亓官黻让他藏在仓库附近,录下了刀疤脸和那些人的对话。
段干?把账本和样本交给张科长时,手还在抖。
阳光刺破云层,照在那片荒地上,露水在草叶上闪着光。
亓官黻看着手里的铁钩,突然想起十年前哥哥也是这样,握着把扳手站在仓库门口,说要让那些肮脏的秘密见光。
“瑾哥做到了。
”段干?的眼泪落在账本上,晕开一小片墨迹,“是以另一种方式。
”
环保局的车开走时,张科长摇下车窗喊:“账本我们会存档,那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
风掠过荒地,吹起段干?的长发。
她看着亓官黻手臂上的灼伤,突然笑了,像雨后的向日葵:“去医院处理下吧,别留疤。
”
亓官黻低头看着铁钩上的锈迹,突然觉得那味道不再刺鼻。
远处的废品场飘来塑料袋的哗啦声,这次听着像在鼓掌。
他知道,哥哥的名字很快会出现在新闻里,不是作为爆炸事故的遇难者,而是揭露真相的英雄。
阳光越发明媚,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只紧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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