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工地收鬼(1/3)
天快黑时,陈阳回到古玩店,坐在柜台后,捧着一本泛黄的《玄阴录》细细研读,手边放着一杯刚泡好的普洱。
茶香袅袅。
叮铃!
一声清脆的风铃响,打破了店内的静谧。
古色古香的店门被人推开。
两道高挑窈窕的身影逆着门外渐逝的天光,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周知,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利落的黑色职业套装,窄裙恰到好处地包裹着挺翘的臀线,西装领口露出一截雪白的真丝衬衣,脚下是一双鞋跟尖细的黑色麂皮高跟鞋,每一步都敲击出冷静而高效的节奏。
她冷艳的脸上带着些许工作后的疲惫,眼神依旧锐利,手里拎着一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公文包,另一只手则拿着一叠厚厚的牛皮纸案卷袋。
跟在她身后的宋思槿,风格则截然不同。
宋思槿身着一套深蓝色的高定西装套裙,面料挺括,线条流畅,彰显着不显山露水的奢华感。
外披一件质地精良的米色长款风衣,此刻正随意地搭在臂弯。
她栗色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松散而优雅的发髻,几缕碎发垂落在耳侧,平添几分柔和。
这位外企总裁的气质同样强势,却比周律师更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从容。
“哟,两位大忙人怎么有空光顾小店?”
陈阳从《玄阴录》中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用来掩饰眼神过于锐利的平光眼镜,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戏谑的温和笑容。
随即放下书,拿起桌上的紫砂壶,又取过两个洁净的白瓷茶杯,准备为她们斟茶。
周知将手中的案卷随手放在茶桌空处,毫不客气地走到他对面的红木鼓凳上坐下,一边顺手接过陈阳递来的茶杯,一边挑眉反问:“怎么,不欢迎?”
宋思槿优雅地将臂弯里的风衣挂在墙角的黄梨花木衣架上,然后走到周知身旁坐下,解释道:“刚和她在同一个商务酒会上碰见,正好都有空,就顺路过来看看你。
”
周知轻抿了一口茶,随即那描画精致的眉毛就蹙了起来,说道:“啧,你这存了五年的普洱,味道还是这么沉郁霸道,喝不惯。
”
陈阳耸耸肩道:“原本要留着镇店的。
”
宋思槿轻笑一声,从包里取出一份用透明文件袋仔细装好的文件,递给陈阳,神色稍正,说道:“正好有个案子涉及古代契约文书,想请教你。
”
陈阳接过文件,打开封口,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文件,在斑驳的夕阳光影下展开。
那是一张颜色暗黄、边缘已有破损的纸质文书,上面是工整的毛笔字和清晰的红色官印。
“这是……”陈阳凝神细看,手指虚抚过上面的字迹,仔细辨认着模糊之处,“一份万历年间苏州府的地契,格式、用语都符合明代特征。
不过……”
他指了指几处因岁月侵蚀而格外模糊的地方,接着说道:“这几个关键信息,尤其是田亩边界和业主姓名,看不太清了。
”
“对,问题就在这里。
”周知接过话头,身体微微前倾,神色认真起来,“现在手头有桩挺棘手的土地纠纷案,原告方拿出了这份地契作为核心证据,主张祖产权利。
但被告方坚决质疑这份地契的真实性,认为可能是后世伪造的。
法院需要一份权威的专家鉴定意见,作为判案参考。
”
陈阳思索片刻,起身从柜台下方取出一副白色的棉质手套戴上,又拿过一个高倍率的便携式放大镜,然后回到桌前,俯下身,将放大镜对准地契的纸张纤维、墨迹浸润程度、以及官印的每一个细节,逐一仔细检视。
“纸张的氧化发黄程度非常自然,是历经数百年才会形成的色泽,纤维老化也无规律可循的做旧痕迹。
墨迹渗透入肌理,色沉稳定,与纸张结合完美,没有浮于表面的感觉。
”
“这方官印的篆刻风格、印泥的朱砂色泽和微微凹陷的钤盖力度,也都与万历年间苏州府衙的规制相符。
”
陈阳一边观察,一边严谨分析着。
最后,陈阳将激光笔的红点定格在一处特别模糊的墨团上,确认道:“结合上下文和明代地契的常用术语,这里被磨损掉的,大概率是‘永业田’三个字。
这是明代对可以继承的私有田产的一种特定称谓。
”
宋思槿听得专注,不自觉地倾身向前,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几缕未能挽住的柔软发丝垂落下来,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一股清雅而独特而带着冷冽花果后调的香水味,若有若无地飘入陈阳的鼻尖。
她抬起头,明亮的眼眸看向陈阳,带着求证的神色询问道:“所以,按照你的判断,这份地契是真的?”
“从我的经验来看,九成以上是真的。
”陈阳放下放大镜,摘下手套,语气肯定,但依然保留了学术上的严谨:“不过,如果你们想要一份在法庭上绝对无懈可击、连最苛刻的对方律师也无法质疑的证据,我建议可以取样去做碳十四断代检测,那个能给出非常精确的年代数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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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知立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律师对司法程序的了然和些许无奈说道:“碳十四检测周期太长,法院的诉讼程序等不了那么久。
而且,对方很可能以此为由,质疑取样过程的公正性,徒增波折。
”
“那就信我。
”陈阳摊手笑道,“反正你们也不是第一次信我了。
”
宋思槿莞尔:“行,那就按你说的写鉴定报告。
”
三人正聊着,店门又被推开。
一个穿着深蓝色条纹西装、身材微胖、约莫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有些局促地走了进来。
此人梳着油光锃亮的三七分头,手腕上戴着一块耀眼的劳力士金表,一副典型的商人派头。
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身材壮硕、戴着墨镜的年轻男子,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显然是保镖。
中年男人一进门,目光就迅速锁定在柜台后的陈阳身上,脸上立刻堆起谦恭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快步上前,微微躬身询问道:“请问,您就是陈阳陈大师吗?”
陈阳抬起头,将来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淡淡道:“我是陈阳。
大师谈不上,您是哪位?”
“哎呀,陈大师,久仰久仰!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鄙人钱德坤,燕京德坤地产的董事长,小打小闹,混口饭吃。
”
男人显得异常热情,双手恭敬地递上一张设计奢华镶着金边的名片。
陈阳接过名片,随意地扫了一眼,便放在了一旁的茶桌上,等待对方的下文。
钱德坤搓了搓手,脸上那谦恭的笑容里掺进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和焦虑,低声说道:“陈大师,我这次冒昧登门,实在是……实在是有事相求啊!”
“什么事?但说无妨。
”陈阳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
“唉,说来真是晦气……”
钱德坤叹了口气,眉头紧皱。
“就前两天,我公司名下有个新楼盘项目在挖地基,结果……结果工人们一铲子下去,挖到了一口棺材!还是口老棺材,里面是一具穿着旧式衣服的骸骨!当时现场负责的经理觉得不吉利,怕影响工程进度,也没多想,就让工人们给随便处理了。
”
他顿了顿,偷眼瞧了瞧陈阳的脸色,见对方依旧没什么表情,才继续诉苦,声音里带着后怕:“可谁知道,就从那天晚上开始,工地上就接连不断地出怪事!好几个值夜的工人都说,半夜三更总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女人哭声,凄凄惨惨的,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到一道白影在没建好的楼里飘来飘去……”
“这还不算,前天晚上,一个工人好端端地从两层高的架子上摔了下来,腿骨折了。
昨天,塔吊的钢丝绳莫名其妙就断了,差点砸到人!现在工人们人心惶惶,都不敢上夜班了,工期耽误一天,我这就是上百万的损失啊!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托了好多关系打听,才听说您懂这个,道行高深,这才冒昧前来,想请您务必过去看看,化解一下!”
陈阳听完,首先问道:“报警了吗?有没有通知文物部门?”
“报了,都报了!”钱德坤连忙点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警察来看了,说没发现人为破坏的痕迹,建议我……建议我找找民俗方面的专家看看。
文物部门的人也来看过,说那棺材和随葬品没什么太大的考古价值,年代也不算特别久远,估计是清代普通的平民墓葬,他们做了记录就走了。
我这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才……”
陈阳沉吟片刻正要回答,周知突然问:“钱总是吧?您这处工地,在动工之前,所有的手续都齐全吗?有没有按照规定,提前请文物保护部门进行过地下文物勘探,并出具了正式的勘探报告?”
钱德坤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愣,这才注意到店里这两位气质非凡、一看就非等闲之辈的女性。
他连忙转向周知,脸上的笑容更加讨好,甚至带着点惶恐:“这位女士是……?”
“周知,京和律所合伙人。
”周知报上名字,语气依旧没有什么温度。
她接着补充道:“如果您的工地未经法定勘探程序就擅自动工,并且破坏了可能具有文物价值的古代墓葬,这不仅涉及民事纠纷,还可能触及《文物保护法》,需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
钱德坤的汗冒得更厉害了,急忙掏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擦着额头,辩解道:“周律师,您误会了!绝对误会了!我们德坤地产是正规公司,所有手续都是齐全的,勘探报告也早就拿到了!只是……只是这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