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魂归一九三零(1/3)
林墨是被脊背上一阵尖锐的硌痛惊醒的。
不是他公寓里那床晒过太阳的羽绒被,身下是铺着粗麻褥子的硬板床,针脚歪歪扭扭,边角还磨出了毛边。
他猛地睁开眼,视线里的一切都透着股陈旧的陌生——头顶是熏得发黑的土坯墙,几处裂缝用黄泥草率糊着,房梁上悬着的粗布帐子打了三个补丁,靛蓝色的布料早已褪成灰扑扑的浅蓝,风从窗棂缝里钻进来,帐子便跟着轻轻晃,像片快要飘落的枯叶。
鼻尖萦绕的气味更让他心慌。
没有城市里汽车尾气的味道,也没有咖啡的焦香,只有柴火燃尽后的草木灰味,混着旧木头特有的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是腌菜坛子没盖紧的酸气。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脑袋却突然像被重锤砸中,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猛地涌了进来——
“墨娃子,快把灶上的红薯翻个面,别糊了!”
“爹,杂货铺的盐不多了,明天得去镇上补些货不?”
“洪溪村东头的李婶子来赊酱油,说等秋收了就还……”
这些声音、这些画面,清晰得仿佛他亲身经历过。
他甚至能“记得”杂货铺柜台抽屉的木纹,能“想起”村西头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春天会开满白花。
林墨抱着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直到最后一段记忆定格——原主在去镇上进货的路上,被突然冲出来的惊马撞翻了板车,滚到沟里时磕到了后脑勺,再没醒过来。
而他,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林墨,一个刚加完班在地铁上睡着的普通上班族,竟然就这么穿越了,穿到了1930年的洪溪村,成了这个和他同名同姓、刚满十八岁就没了爹的少年。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带着一股冷风进来。
林墨抬眼望去,门口站着个穿着藏青色短打的汉子,约莫三十来岁,脸膛是常年风吹日晒的黝黑,额角有道浅疤,正弯腰收拾着院子里两个褪色的柳编货箱。
货箱边角磨得发亮,上面用红漆写的“林记”二字,大半都已经剥落,只剩下两个模糊的残笔。
“醒了?”汉子见他望过来,直起腰,把手里的麻绳往货箱上一绕,打了个紧实的结,“头还疼不?昨天把你从沟里抬回来时,可吓得我不轻。
”
这就是记忆里的堂叔林建业,原主爹的堂兄弟,也是村里少数肯照拂原主的人。
林墨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堂叔……”声音是少年人的清亮,却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
林建业应了声,转身走进屋里,从怀里掏出个用布包着的东西,递到林墨面前。
布是粗棉布,磨得软乎乎的,打开来,里面是一串铜钥匙,沉甸甸的,钥匙柄上还刻着个小小的“林”字,因为常年摩挲,已经变得光滑发亮。
“你爹走前特意把这串钥匙交给我,说要是他有个万一,就把林氏杂货铺交给你。
”林建业的声音沉了沉,眼神里带着点惋惜,“昨天你出事,我还以为……还好你命大,醒过来就好。
这铺子,以后就是你的了。
”
林墨伸手接过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传来,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低头看着那串钥匙,又想起记忆里那个不算宽敞、却总被打扫得干净的杂货铺——柜台是原主爷爷传下来的老松木,上面摆着油盐酱醋的坛子,墙角堆着捆好的洋布和针线,甚至还有孩子们喜欢的糖块,用透明的纸包着,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可现在,那铺子会是什么样?原主爹走了快半个月,原主又躺了一天,铺子里的东西,会不会已经蒙了灰?
“堂叔,我想……去铺子里看看。
”林墨撑着身子,慢慢坐了起来。
硬板床硌得他后背发疼,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杂货铺——那是原主爹留下的唯一念想,也是他在这个乱世里,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林建业见他要下床,连忙上前扶了一把:“慢点,你刚醒,身子还虚。
铺子里不急,我昨天已经帮你扫过了,就是有些坛子上落了灰,等你好些了再收拾也不迟。
”
“没事,我想现在就去。
”林墨坚持着,脚下踩着的是一双旧布鞋,鞋底已经有些薄了,踩在泥土地上,能清晰地感觉到地面的凹凸。
院子不大,墙角堆着些柴火,还有一个破旧的木桶,桶边围着几只鸡,正低头啄着地上的碎米。
出了院门,往左拐,走个几十步,就是林氏杂货铺。
铺子的门是两扇对开的木门,门板上的红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门楣上挂着块木牌,上面“林氏杂货铺”五个字,还是原主爹去年重新描的,现在还能看清红色的痕迹。
林建业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