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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膛刀(1/3)

文 吴沉水

一、辞灶日凶案

腊月二十三,汴梁人将这一日又称为辞灶日。

    童谣唱“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西天”,说的就是此旧俗。

     这一日家家户户摆灶糖、黄面窝窝,烧香祭祀,由大人带着家中孩童,抱着黄鸡叩首,恭送灶王爷升天。

    百姓们以甜糯糕饼为祭品,祷告这位管辖着人间千家万户的灶王爷,升天回禀玉帝时能为自家美言一番,以换取来年家宅平安、和顺美满。

    到了晚间,通常还要由家中长者领着一家老小,点燃挂在檐下的一串爆竹,以示辞旧迎新之开启。

    一时间京师处处爆竹震天,硝烟弥漫,家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京师蔡河下曲这一带多是豪门大户、官宦人家,至晚间更是歌钟不绝,宴乐不断,鞭炮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入亥时末刻,爆竹声渐歇,一天的庆典方告终。

    然而就在此时,东北角王大人家却突然传来一声尖锐而惊惶的惨叫,过了不一会儿,这声惨叫蔓延成一片凄厉的哀号,生生撕破夜里团团节庆喜气。

     左邻右舍皆是素日与王府有往来的,一听哭声不对,忙遣家僮前去探看,不出片刻,一个噩耗便传遍邻里。

     翰林院秘阁校理王鹤冲王大人,在腊月二十三这一日横死家中。

     照理说王鹤冲在京师庞大的官僚体系中,不过是一介馆阁小官,此人考绩平常,与同僚交情皆一般,便是骤然辞世,也引不起多大关注。

    可问题就出在王大人于辞灶日横死,还死在自己家中书房,死状甚惨,这一桩奇闻不出数日便引得京师里朝野市井议论纷纷。

     据悉,王大人乃被人开膛破肚而死,那伤口瞧着不像被刀割的,倒像被利爪强行撕开,室内血污遍地,直将众人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向前。

    王老夫人当场昏死过去,女眷哭作一团。

    王家当夜无盗贼入侵,家中无可疑人等出入。

    王大人汴梁人士,打从读书到做官,都在汴梁附近,平素便是出个城门到州南州北都少见。

    他是个碌碌无为、恪守本职的老好人,既不树敌,也不多交友,若说他的死因乃仇杀,又是哪儿招来的深仇大恨至于将他剖腹刳心? 说不通。

     既然说不通,那么坊间便开始出现鬼神之说。

    王大人死在腊月二十三,这一日乃辞灶日,相传灶神升天,则人间庇护家宅安康的神明缺位。

    这个时候,往往也是邪灵恶怪趁机作祟之时,故家家要在此时燃放爆竹,以“噼啪”巨响吓走邪物恶灵等。

     传闻道,王家当夜并无燃放爆竹之举。

    王大人官俸微薄,家境普通,他又崇尚勤俭度日,特地吩咐了家人,辞灶日祭祀即可,其余旧例一概不从。

     就因为没放爆竹,又不请其他神明入室,所以他被邪物所趁。

    整个蔡河下曲人家,只有他一人被开膛破肚,横死当场。

     但凡这种神怪恐怖之说,一经发酵,只会越演越烈。

    待得跨过旧年,坊间传闻甚至发展到连邪灵如何剖开王大人的胸膛,如何啖食心肝,如何欲食府中他人,却被众僮仆以铜锣惊走,传得活灵活现,如同身临其境一般。

     新任的开封知府唐泽端一接到报案,便明白麻烦来了。

     开封府素号难治,一个不小心,就不知道得罪哪路神仙。

    他当这个知府,本就兢兢业业,时刻吊着心。

    他不求治乱安危,但求平稳度过。

    现下王鹤冲的案子闹得这么大,谁知道查下去会牵扯出些什么来。

    唐泽端思来想去,觉着这案子怎么审,关键并不在于缉拿凶手,而在于揣摩圣意。

     以他对仁宗皇帝的了解,这种案子得快办,不仅要快,还要好,不然定会遭官家亲自问责。

    仁宗自己或许闲下来没事会崇道论仙,然朝堂之事,却最忌神怪之说乱了朝纲,也绝不会放任朝廷命官死于邪灵开膛这样的谣言演变到人心惶惶、不可收拾的地步。

     唐泽端豁然开朗,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揪出个凶手来,即便抓不着,也得尽快弄一个出来堵悠悠众口。

     仿佛老天也开了眼,不出半月,便真让唐泽端破了案。

    他缉拿的凶手乃是王大人的侍妾刘氏,据称这小娘子生性淫荡,早与外男有染,于辞灶日约同奸夫私奔,岂料这事儿竟被王大人撞破,于是她丧心病狂,伙同奸夫将王大人杀死。

    奸夫眼见闯了弥天大祸,便丢下刘氏逃之夭夭,而刘氏不过一弱女子,被唐泽端一过堂,立即倒豆子一般全招了。

     唐泽端心下松了口气,连夜写奏折写明案情。

    他的奏折递呈后不久,仁宗皇帝朱笔御批,夸他为“忠信谅直、有辞学政事”之能者,只是该案尚有些不明之处,正好,江南东路的刑狱长官周平章在京述职,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请周大人跟他一道择日再审吧。

     唐泽端越琢磨越冒冷汗,他忽然意识到,这是官家在变相训斥他办事不力,不得不请那位刑辩大人周平章来替他擦屁股。

    仁宗皇帝要的,显然是一个能替代邪灵行凶一说的合理故事,官家并不在意真凶是哪个,要紧的,是侍妾淫奔的故事够不够精细,能不能压下那荒诞不经的邪灵作祟一说。

     可明明是该开封府管的案子,此时却愣是要让江南东路的官员横插一竿子,唐泽端再谨遵圣意,心情还是难免有些微妙。

     而与此同时,周平章也被圣旨砸晕了头。

     他回京述职不过是走个过场,早已打算不日返回江南东路任上。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仁宗像是突然想起他似的,颁来的圣旨大有深意:上面先是夸他自任江南东路刑狱以来,“破奸发隐、吏不能欺”,断案更是“不测如神”,随后笔锋一转,直道既然他这么能干就别闲着吧,把王鹤冲案接过去重办。

     周平章呆了呆,不用猜也料到定是那开封知府结的案令官家不满。

    只是汴梁乃京师重地,权贵势力盘根错节,他一个江南东路的刑狱长官怎么插手这儿的官员命案?做得好那是多管闲事;做不好,那就是欺君罔上了。

     可官家已然把烫手山芋递到他跟前,他就是明知要烂手,也只能接了。

    

二、开封府惊堂

开封知府公堂上,府尹唐泽端面色肃穆,他高坐主位,周平章侧坐一旁。

    唐泽端将手里的惊堂木摸了有半日,这才猛然一拍道:“带人犯刘氏。

    ” 王鹤冲案中那位淫荡妇人,不出片刻,便被衙役押了上来。

     这妇人肤色白皙,相貌却平常,脸色虽憔悴不堪,头发却拾掇得一丝不乱,身上衣着虽有污,却穿戴齐整。

     唐泽端瞥了眼周平章,皮笑肉不笑道:“周大人,人犯已到,您请吧。

    ” 周平章笑道:“唐大人才是这开封公堂之主,自然是您先请。

    ” 唐泽端假意推托道:“不可不可,周大人以神断天下闻名,此番官家钦点您主审此案,下官不过从旁协助而已,可不敢僭越。

    ” 周平章正色道:“唐大人说这话,是要令周某无地自容了。

    周某不过忝列刑辩官,这么些年下来侥幸不曾出大错,哪敢称什么神断?快莫折煞本官。

    谁人不知自唐大人至开封府以来,辖下十七县皆被治理得井然有序、公治有声。

    王鹤冲案发生在大人辖区内,在您面前,周某不敢托大,必须得唐大人先请。

    ” 唐泽端见他说话还算上道,脸色稍微平和了些,点头道:“既如此,本官便先问了?” “理当如此。

    ” 唐泽端一拍惊堂木,喝道:“刘氏,还不将你做下的伤天害理之事向周大人从实招来!” 那刘氏反问:“奴早已签字画押,还有甚可招?” “那就将你已招供的话再对周大人复述一遍。

    ” 刘氏低下头,道:“是,大人。

    奴自幼与家中表哥定亲,然家道中落,被迫卖与王大人做侍妾,表哥寻了上门,奴与他旧情难舍,便瞒着府内众人偷偷往来。

    表哥想娶奴做正头娘子,奈何囊中羞涩,拿不出赎身钱,奴想与他长相厮守,便约了腊月二十三那日,趁众人忙祭祀时从后院翻墙奔逃。

    那日到约定时辰,奴收拾细软正穿过后院,却不知为何竟撞见了老爷。

    老爷命奴入书房伺候,吃了几杯酒,便要与奴行那事。

    奴苦苦挣扎,被老爷踹了几脚,滚下地时,奴怀里私藏的金银掉出。

    老爷一见大怒,登时便要寻家僮来绑奴。

    奴见事情败露,害怕之下,便抓起凳子砸到老爷头上,老爷一下倒地不起。

    ” 周平章问:“那后来为何变成开膛破肚了?” 刘氏把头埋得更低,小声道:“奴毕竟力小,一砸之后,老爷旋即爬起,又要抓奴,就在此时,表哥久候奴不至,寻了过来,一见老爷与奴撕扯,便抽出刀捅入老爷腹中,他是杀猪的屠夫,替猪开膛乃是常事,刀尖顺势往下一划,老爷就……” 唐泽端补充道:“后来,刘氏吓瘫在那儿,而她的奸夫见杀了朝廷命官,立即舍下她,连夜逃出汴梁。

    不过周大人放心,本官已发缉拿令,将其画像贴于四大城门,悬赏之下,相信不日即可抓捕归案。

    ” “唐大人神速,周某佩服。

    如此看来,这刘氏倒非杀人凶手,只是个从犯。

    ”周平章微微一笑,问,“刘氏,你表哥逃走,你为何不逃?” “奴也想逃,然奴小脚妇人,能逃多远?只怕顷刻便给抓了回来。

    奴寻思一番,便重绾发整衣,装作没事人走出书房,躲于暗处。

    奴眼见少爷进到书房,府内哭声震天,这才趁乱走出,不想却被服侍奴的丫鬟撞见,唐大人一审案,那贱人便将奴供出……” 周平章问:“刘氏,你表哥杀王大人时,所用的刀可是杀猪刀?” “是。

    ” “多长多宽?” 刘氏面露难色,道:“这个奴却不晓得,大抵天下杀猪刀都差不多。

    ” 周平章点点头,示意侍从拿上一柄刀,问道:“这是本官向坊间肉行所借之刀,刘氏,此刀与你表哥所用可是相类?” 刘氏抬头看了看,随后迟疑着点了点头。

     “瞧仔细了,他可是用一柄类似的刀捅入王大人腹中?” “是。

    ” 周平章猛地放下刀,道:“扯谎,本官手中根本不是什么杀猪刀,乃兵士所配小弯刀,刘氏,你到底有没有表哥?” 刘氏浑身一颤,哑声道:“有……” “你自小便被卖为奴婢,后又多次辗转,卖入汴梁王家做侍妾,何来青梅竹马的表哥?!”周平章喝道,“说!王大人到底系何人所杀?” 他喝声一落,唐泽端脸上也下不来了,他一拍惊堂木,威吓道:“刁妇!公堂之上胆敢一派胡言欺瞒本官,你好大胆子,来人,上夹棍!” 衙役们领命,正要架起刘氏,刘氏脸色苍白,忽而尖声道:“大人,别用刑,奴招!奴全招!王鹤冲那老王八蛋是奴杀的!” “你到底为何谋害家主?难道王家人苛待你?” “不,夫人从不苛待奴,便是少爷也极是和气不过,是老爷他……”刘氏豁出去,厉声道,“老爷他悭吝抠门,动辄打骂,还要卖奴,不杀他没有活路啊!” 唐泽端惊诧地问:“你一个弱女子用什么开膛破腹?” 刘氏目光疯狂,嘴角一弯,嘿嘿笑道:“奴先拿药迷了那老王八蛋,再用剪子剪!你们晓得他为何伤口不平吗?那是奴先拿剪子捅进去,再一下一下剪开!那老王八蛋心是黑的,血倒是红的,奴这一生都让他毁了,凭什么让他痛快死?凭什么死了还让他好看?我就是要他肝肠流一地,跟一条死狗一样……” 周平章瞥了眼唐泽端,发现他一脸菜色,直直盯着刘氏的脸不敢置信。

    周平章叹了口气,轻声道:“唐大人?” 唐泽端回过神,愣愣地道:“好个毒妇,这、这可抵得过恶灵作祟之说?” 周平章笑笑道:“唐大人提点的是,那恶灵作祟的谣言传得太过,该查查其祸根何在了。

    ”

三、课命棚审案

在一个门檐挂着“神课”“看命”“决疑”三块木牌的棚子里,一蓝衣道人端坐正中,一老者坐在其身侧,袖手等待,面露期盼。

    那道人一边手持线香挥舞,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天蓬天蓬,九玄煞童,五丁都司,高刁北翁,七政八灵,上皓凶燮……” 周平章一身便服,负手行来,他的侍卫官王德威带着人跟在其后,低声回道:“大人,查清楚了,便是这妖道散布王鹤冲家邪灵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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