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鱼腹丹书.狐鸣篝火(1/3)
蕲县,大泽乡。
苍穹仿佛被巨斧劈开了一道永不愈合的创口,暴雨已倾泻七日七夜,无休无止。
浑浊的雨水顺着茅草屋檐的破隙成串滴落,砸在屋内角落的陶罐里,积成浑浊的水洼。
水面漂浮着枯黄的草屑与不知名的虫尸,散发着潮湿腐烂的气息。
陈胜蹲在漏风的草屋门口,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
他粗糙的掌心紧攥着那柄简陋的青铜剑柄,汗水早已将剑柄上的简陋纹路浸得发黏。
刺骨的寒气从冰冷的剑身透入骨髓,甚至在剑刃上凝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他却浑然不觉。
那双深陷在眉骨下的眼睛,如同两点燃烧的炭火,死死盯着远处监军官帐中摇曳的灯火——
那里飘来炙烤羊肉的焦香与美酒的醇厚气息,与草屋内九百名闾左戍卒手中捧着的、散发着霉味的粗粟粥形成了刺眼而残酷的对比。
潮湿阴冷的草屋内,九百名衣衫褴褛的戍卒蜷缩在滴水的墙根下,裹着早已被雨水浸透、冰冷刺骨的麻布单衣。
压抑的咳嗽声此起彼伏,有人因冻疮或鞭伤而痛苦地咬着牙关,但无人敢发出明显的呻吟。
死寂中弥漫着绝望与恐惧。
陈胜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群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同伴,最终落在吴广那双赤裸的脚上。
那双脚在泥水和寒冷中浸泡多日,脚趾早已溃烂发紫,脓水混着暗红的血痂,更可怖的是,被水蛊虫蛀出的细小孔洞密密麻麻,如同蜂窝一般遍布脚背。
吴广似乎感受到了陈胜的目光,也感受到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他突然撕开脚上那条渗着黄水和血水的破旧裹脚布,将那狰狞腐烂、散发着恶臭的双脚高高举起,暴露在众人面前!
“公等遇雨!”吴广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带着浓重的楚地口音,刻意拔高,如同冰冷的刀锋,狠狠劈开了草屋内的死寂,在漏雨的梁柱间激烈回荡,“皆已失期!秦法——失期当斩!”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戍卒们的心头,让许多人身体猛地一颤。
死寂被打破,无形的恐惧在空气中弥漫、凝聚。
吴广环视一周,看到众人眼中升起的惊惶,继续加温,声音带着一种煽动人心的力量:“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
他猛地指向监军官帐的方向,“等死,死国可乎?!与其像猪狗一样被拖去砍头,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角落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卒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佝偻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他颤抖着手中的竹杖,嘶哑地试图劝阻:“吾等……吾等贱命,岂敢悖逆天威……秦律森严……”话音未落,一道寒光如闪电般劈下!
“嚓!”
吴广的佩刀带着凌厉的风声,精准地劈断了老卒手中的竹杖!
刀锋划过空气的刹那,带起的劲风竟将旁边火塘中微弱的火苗猛地卷起,几点炽热的火星迸溅而起,在空中划出短暂的光痕,映得草屋内众人骤然收缩的瞳孔中,只剩下冰冷的刀光和吴广那张因激愤而扭曲的脸庞。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吴广厉声重复着这句石破天惊的质问,刀刃在跳动的火光中泛着冷冽致命的银芒,直指苍天!
断裂的竹节滚入火堆,“噼啪”一声爆出几点更亮的火星,恰似即将燎原的星火。
这火星,这刀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