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伐无道 诛暴秦(3/3)
的寂静。
周勃押着一个官帽歪斜、浑身筛糠般颤抖的文吏走了进来。
那文吏面无人色,怀中的几卷竹简哗啦啦掉了一地,其中半卷摊开,露出几行未写完的、向郡府告急求援的文字。
“大…大人饶命!饶命啊!”文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声音带着濒死的绝望。
出乎所有人意料,刘邦并未动怒。
他收起了朱砂笔,甚至将架在县令脖子上的剑也微微移开寸许。
他弯下腰,这个看似寻常的动作,却让萧何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猛地一跳——二十年前,在丰邑那个破败的巷口,少年刘季也是这样弯下腰,向他这个被几个恶少推倒在地、摔破了额头的瘦弱书生伸出了手。
那时的眼神,是纯粹的善意与仗义。
此刻,刘邦伸出手,竟是将这瘫软如泥的告密文吏,轻轻地、稳稳地扶了起来!
他的手指拂过文吏歪斜的官帽,动作自然,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和?
但这温和之中,萧何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一种近乎悲悯的情怀。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敌人或叛徒,倒像是在看一个深陷泥沼、无力挣扎的可怜虫。
这种超越时代、超越阶级的悲悯感,让萧何感到一种灵魂深处的悸动。
“先生受惊了。
”
刘邦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和,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他指着地上那半封未写完的告急文书,“字写得不错。
先生……可愿为我写一篇真正的檄文?一篇……宣告暴秦将亡,新天当立的檄文?”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涕泪横流的文吏。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扶起自己、身上还带着血污的“反贼头子”。
刘邦似乎很满意自己这句话的效果,得意地哈哈一笑,可能觉得这句话很酷,忍不住又复述了一遍,声音洪亮地宣告:
“泗水亭长刘邦,今日反了!先生,笔墨伺候!”
那文吏在巨大的恐惧和茫然中,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颤抖着,几乎是爬着捡起地上的笔,蘸了蘸尚未干涸的朱砂墨(或许是刘邦写“沛”字剩下的?)。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抖抖索索地,在那象征着秦帝国统治的告急文书背面,落下了三个同样鲜红、却意义截然相反的大字:
伐无道!
这三个字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好!好得很!”刘邦抚掌大笑。
樊哙早已按捺不住,猛地举起一个不知从哪里摸来的大陶碗,里面是浑浊的烈酒:“娘的!痛快!老子早就想砍了这群狗官!干了这碗!为咱沛公贺!为咱沛县贺!”
酒液随着他激动的动作泼洒出来,溅湿了衣襟。
在一片喧嚣的庆贺声中,灌婴默默地走到角落,将射空的箭囊取下,换上满满一囊新羽。
他的动作沉稳而专注,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院外,保持着警惕。
此刻,刘邦的目光扫过喧嚣的众人,扫过堂上瘫软的县令,扫过院中那面猎猎作响的赤旗。
他双指再次虚空一拈,悬停唇边,目光深邃地望向门外初升的朝阳,仿佛在欣赏一幅绝美的画卷。
他做了一个深长而缓慢的吸气动作(胸扩肩提),屏息凝神一瞬。
接着,他微撅起嘴,以极缓、极长、均匀如丝的节奏,缓缓吐出一口气。
气息即将吐尽之时,他眉心骤然舒展,嘴角慵懒而满足地上扬,全身的肌肉仿佛在这一刻彻底松陷下来,流露出一种经历巨大风暴后、疲尽释然的极致欢畅感。
事毕,他信步走向喧嚣的院中,身影融入那金色的阳光与喧腾的胜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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