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榜题名翰林郎(3/3)
望而惊异的嘶喊)
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冲上了头顶,又猛然回落四肢百骸。
巨大的眩晕感攫住了他,眼前的人群、红榜都模糊旋转起来。
他踉跄一步,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那块紫云砚隔着单薄的衣衫,依旧滚烫!只是在这滚烫之下,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微弱的麻痹感,瞬间从心脏窜到了右臂,直达指尖。
他摊开掌心。
右手食指指尖内侧,不知何时浸染了一线极其细微的、难以洗去的墨痕。
乌黑如点漆,细看之下,边缘似乎还有极其微弱的……扩散?
像是被一滴来自深渊的墨,沾染了灵魂的最初印记。
琼林赐宴,皇家禁苑。
绿柳拂波,芍药争艳。
玉杯里荡漾的是琼浆玉液,空气里弥漫的是脂粉香尘。
林溪舟一身簇新绿罗襕衫,胸簪金粉探花牡丹,端坐在御赐雕花案席一侧。
数日前还在归云寺破殿与鼠虫争地,今日却已置身于这帝国文华最璀璨的核心。
眼前的珍馐百味散发着诱人的气息,觥筹交错间流动的都是权势的味道。
他努力维持着温润谦恭的表情,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或羡慕、或探究、或别有深意的目光洗礼。
天子亲临,满殿高官显贵肃然垂首。
席间,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翰林学士,时任御史中丞的谢迁,正是今科大座师之一,特意在皇帝面前提及林溪舟那份《黄河水利策对》。
“陛下,”谢老学士银髯微颤,声音沉稳却难掩激赏,“新科探花郎此策,乃微臣近数十年来阅卷首见。
鞭辟入里,直指沉疴!非洞悉民生疾苦、不畏权势、敢剖肝沥胆者不能为之!其心可昭日月,其才……锐利如龙泉!”
满座皆惊!
“锐利如龙泉?”高踞龙椅之上的年轻天子挑了挑眉,威严的目光越过玉盏琉璃,落在了那个略显拘谨的清瘦身影上。
天子正值锐意图治之时,最喜这等锋芒。
“哦?朕倒要听听。
”
林溪舟慌忙起身,匍匐于地:“微臣才疏学浅,狂悖乱言,有污圣听!座师谬赞,实不敢当!”他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心脏在狂跳中掠过一丝冰冷的得意——紫云砚带给他的洞见,绝非妄言!
皇帝摆了摆手,竟饶有兴致地命他当场简述策论要义。
林溪舟喉头滚动,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悸动。
刹那间,胸中似有冰雪激流冲荡,紫云砚那清冽异香仿佛又在灵台深处氤氲开,令那些原本已经烂熟于心的策论骨架瞬间血肉丰满,每一个要点都无比清晰且极具说服力。
他站起身来,不再仅仅拘泥于纸上文字的复述,而是字字铿锵,层层推进,将一幅黄患肆虐、吏蠹横生、百姓倒悬的惨烈图景,配合以切实可行、甚至有些地方堪称激进的革新方案,剖陈于帝国最尊贵的这方玉阶之前。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自有一股奇特的穿透力。
言辞犀利,逻辑缜密,更兼因亲身经历过南逃流民的苦难,言语间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难以作伪的悲悯与孤愤。
“……故臣以为,河工事,财、工、吏、法四者,皆需动其根本,矫枉必须过正!一时剧痛,免万世溃伤!”他最后一句落下,铿锵有力,余音在寂静的琼林苑中清晰可辨。
年轻的皇帝专注地听着,手指下意识地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
他没有立即表态,沉默的威压笼罩着整个御花园。
良久,他才缓缓颔首,目光重新落在林溪舟身上,带着审视,更带着一丝发现璞玉的欣喜:“林卿所言,句句沉痛,切中肯綮。
‘锐利如龙泉’,谢卿之评,果非虚言!翰林院,正需这等‘根器清正,心在庙堂’的赤子!尔即日起,入翰林院,充编修之职。
”
“翰林院编修!”满座再次响起压抑的惊呼!这几乎是新科进士最理想的清贵出路,更是踏入帝国中枢最快捷的青云梯!
“谢陛下隆恩!”林溪舟重重叩首,额头触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寒意与胸口紫云砚的灼热交缠撞击。
狂喜如同岩浆喷涌,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瞬间吞噬!他终于翻身了!一鸣惊人!终于…终于踏上了真正的殿堂!
翰林院编修!
回到临时赁下的简陋客栈,天色已近黄昏。
屋内没有点灯,昏暗中只有窗外汴京华灯初上的流光映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斑驳光影。
林溪舟靠坐在冰冷的板床上,久久没有动。
桌上,静静地躺着那方紫云砚。
指尖那线细微的墨痕,在微弱的光线下似乎更清晰了一点。
那来自琼林宴上、来自皇帝金口玉言的“翰林院编修”的巨大恩宠,如同烈火,灼烤着他那颗曾被冻僵在风雪里的心。
那烈火熊熊,几乎要将他胸膛里那方冰冷的墨玉点燃。
他伸出手,犹豫着、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仪式感,再次轻轻抚上那冰润微凉的砚台表面。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砚堂边缘那奇诡的云水纹路,一丝阴冷的悸动沿着指尖爬上手臂,却被此刻胸中那万丈豪情烧得几乎感觉不到。
一个声音,混杂着紫云砚带来的力量记忆、皇帝金口玉牙的许诺、以及谢老学士那“锐利如龙泉”的盛赞,在他脑海深处轰然回响:
“终有一日……这身绿罗袍……当换作……紫金鱼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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