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朱门紫气心初漾(1/3)
第三章朱门紫气心初漾
翰林院深处,偏殿南窗下,一席小小的公案,便是新科探花郎林溪舟的立锥之地。
窗外高墙森严,只吝啬地漏下几方窄窄的天光,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张受潮的霉味和墨锭新研的淡淡苦涩。
案头堆积如山的是浩如烟海的典籍抄录、前朝实录摘要、甚至誊写各部琐碎照会的条子。
笔尖在硬黄纸上划过,沙沙声是这方寸之间唯一的声响,沉闷而冗长。
“林编修,”一个带着浓厚北方口音的老吏恭敬地递来厚厚一叠札子,压低了声音,“徐学士吩咐,这是户部催要的景佑年间两淮漕运损耗细目文疏,说是阁老急用。
”老吏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些许对年轻人的怜悯。
“有劳。
”林溪舟搁下笔,接过那沉重的卷宗。
指尖触及冰冷的函套,心中却翻滚着初入这座帝国文枢时那波澜壮阔的想象与此刻琐碎现实的巨大落差。
他记得那份《黄河策》中的激扬文字,记得琼林宴上天子那带着嘉许的注视——“根器清正,心在庙堂”。
可庙堂之高,此刻映在眼里的,不过是案头这座冰冷的纸山。
昔日归云寺中紫云墨香激发出的通彻世情、洞穿积弊的力量感,似乎被这日复一日的案牍劳形一点点消磨,只剩下指尖被粗纸反复摩擦后留下的红肿麻痛。
他甩了甩有些僵硬的右手腕,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案头那个不起眼的粗布小包——那里面是层层包裹的紫云砚。
一丝极细微的、源于昨夜的清冽墨香,仿佛还萦绕在笔架和砚滴之间。
“哼,什么清流翰林,不过是个能写字的抄书匠罢了。
”一句压得极低、却清晰无比的嘲讽,裹着浓重的酒气从窗外回廊飘过。
是同科的榜眼赵崇文,正与几位刚领了清闲差事(多半是世家子弟)的同侪勾肩搭背走过南窗。
赵崇文身上那簇新簇新的宝蓝锦缎袍子在晦暗的廊下显得格外刺眼,腰间悬着的一块羊脂玉佩随着他刻意的走动轻晃,温润的光泽仿佛在无声宣告身份。
他们的笑声恣意而张狂,讨论着晚间哪家新开的曲院更有意趣,哪家的新酒更添风流。
林溪舟搁在纸上的指尖猛地一缩,指甲险些掐破纸页。
一股混杂着强烈反感和隐秘艳羡的酸涩,像冰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心脏。
那玉的温润光泽,似乎比窗外漏下的天光更加灼眼。
他下意识地将洗得发白、袖口已磨出毛边的青色官袍袖口,往腕子上拉了拉。
低头再看笔架旁简陋的旧铁锭镇纸,一股无形的烦恶感堵在胸口。
午时,院中同僚们纷纷被家仆用精致的食盒接走,或结伴去往不远处的“清风楼”。
林溪舟独自留在空荡荡的偏殿,默默地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硬如石头的黑面饼。
冰冷的饼屑堵在喉头,苦涩难咽。
窗外清风楼方向飘来的阵阵诱人肉香与点心甜腻气息,丝丝缕缕钻入鼻孔,几乎化作有形的小虫,啃噬着他紧绷的自尊。
就在他食不知味地吞咽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是侍读学士崔弼崔大人。
他五十许岁,面容儒雅,眼神里却沉淀着一种久居官场的老练与疏离。
崔学士目光扫过林溪舟案上残留的饼屑,又落在他那张年轻却难掩倦色的脸上,嘴角似乎浮起一丝极其隐晦、难以捉摸的弧度。
“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