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兵王睁眼,饿殍墩台怒铳鸣(3/3)
取了他的全部心智。
天神?鬼?神?
王小伟扯动了一下嘴角,那动作牵动了肩膀的伤处,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深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混杂着浓烈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
这真实无比的痛楚,这铁锈和火药的味道,瞬间将他从刚才那短暂的、如同神只般掌控生死的巅峰状态拉回残酷的现实。
胃里那只无形的爪子,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和精神的极度亢奋,此刻抓挠得更加凶猛,几乎要撕开他的胃壁!一阵阵强烈的眩晕感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刚刚还冰冷如刀、掌控生死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更原始、更迫切的火焰——饥饿的火焰!他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周大胡子,还有吓得瘫软在地、尿了裤子的孙癞子。
“天神个屁!鬼你娘的头!”王小伟的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寒铁般的意志力,狠狠地砸在两人耳边。
他一步跨前,俯视着孙癞子,那眼神比塞外的寒风还要刺骨:“老子是人!是人就要吃饭!”
他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踹在孙癞子因为恐惧而蜷缩起来的身体上!
砰!
孙癞子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被踹得翻滚出去,撞在冰冷的垛口上。
“粮!”王小伟的声音如同炸雷,在小小的墩台顶部回荡,压过了呼啸的风声,“管队官!带路!现在!立刻!马上!”他手中的三眼铳,那黑洞洞的、还残留着硝烟和死亡气息的铳口,有意无意地指向了孙癞子的脑袋。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破烂的皮帽传来,孙癞子浑身一僵,所有的恐惧瞬间被另一种更直接的、对死亡的恐惧所取代!他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尿骚味,狼狈到了极点,声音抖得不成调子:“我…我带路!王…王兄弟…不…王爷爷!饶命!我这就带路!去管队…管队大人那儿!”
王小伟不再废话,将沉重的三眼铳往肩上一挎——这个动作又让他疼得眼前一黑,但他强行忍住了。
他如同驱赶牲口一样,用冰冷的眼神示意孙癞子赶紧下去。
周大胡子还跪在地上,眼神呆滞地看着王小伟,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同墩的袍泽。
王小伟从他身边走过时,脚步顿了一下,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周大胡子!守好这里!看着那三匹马!那是我们换粮的命根子!谁敢靠近,杀!”最后一个“杀”字,斩钉截铁,带着浓浓的血腥气。
周大胡子浑身一震,看着王小伟那双燃烧着饥饿与决绝火焰的眼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力量,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握紧了腰间的破刀。
王小伟跟着连滚带爬的孙癞子,踉跄着走下陡峭的木梯。
墩台底层,赵六子似乎被刚才的巨响和上面的动静惊醒,虚弱地睁开眼,茫然地看着他们。
王小伟没有停留,一脚踹开那扇破败的木门,裹挟着风雪和一身浓烈的硝烟与杀伐之气,冲了出去!
管队官的“衙署”,离七号墩不过半里地,是一处稍大的、用土坯围起来的小院,两间低矮的土房,在风雪中显得同样破败。
孙癞子几乎是扑到那扇紧闭的、包着铁皮边的木门上的,用尽吃奶的力气疯狂砸门:“管队大人!开门!快开门啊!出大事了!王二狗…王二狗他疯了!他杀了三个鞑子!他杀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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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一阵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个带着浓重鼻音、明显是被吵醒、又惊又怒的声音:“孙癞子?你他娘的嚎什么丧?鞑子?王二狗?放什么屁!再吵老子把你吊起来冻成冰棍!”
“真的!大人!真的啊!就在墩外!三个!都死了!王二狗就在外面!他…他要粮!不开门他要杀进来了!”孙癞子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拼命地回头看向王小伟。
王小伟站在风雪中,肩上挎着那杆冰冷的三眼铳,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盯着那扇门。
他的眼神,比这腊月的寒风还要冷冽。
门内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低语声。
片刻之后,门栓被拉动的声音响起,木门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条缝。
一张肥腻腻、满是油光的胖脸探了出来,睡眼惺忪,带着惊疑和恼怒。
正是管队官张有财。
他裹着一件厚实的羊皮袄子,显然日子过得比墩卒们滋润太多。
当他浑浊的小眼睛,对上门外风雪中王小伟那双没有任何感情、只有一片冰冷杀意的眸子时,张有财脸上的睡意和恼怒瞬间凝固,随即被巨大的惊恐所取代!
“你……王二狗?!你想干什么?!”他色厉内荏地尖叫道,身体下意识地想缩回去关门。
晚了!
王小伟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一步跨前!速度并不快,甚至因为伤痛而有些踉跄,但那股一往无前、裹挟着硝烟和血腥的气势,却让张有财魂飞魄散!
砰!
王小伟没有用铳,而是直接一脚,狠狠踹在张有财那肥胖臃肿的肚子上!
“嗷——!”
一声凄厉的惨叫!张有财那肥硕的身体像个被戳破的皮球,被踹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院子冰冷的泥地上,滚了好几滚才停下,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杀猪般嚎叫着。
王小伟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闯入院子,目光如鹰隼般扫视。
他的目标明确——粮仓!
院子角落,一间稍大些的土屋,门上加着一把沉重的铜锁。
就是那里!
王小伟几步冲到粮仓门前,看着那把锁,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直接举起手中沉重的三眼铳,用那冰冷的铳托,朝着那铜锁狠狠砸了下去!
铛!铛!铛!
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在风雪中格外刺耳!火星四溅!那铜锁在沉重的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锁扣扭曲变形!
砰!最后一下重击!铜锁应声断裂,掉落在泥地上。
王小伟一把推开沉重的木门!
一股混合着尘土、谷物霉变和陈年老鼠屎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粮仓里光线昏暗。
空空荡荡!只有靠近门口的地上,散落着薄薄一层、混杂着沙土和鼠粪的陈年粟米,连一个麻袋底都铺不满!几只肥硕的老鼠受到惊吓,吱吱尖叫着,从角落的破洞里飞快地蹿了出去,消失在墙角的阴影里。
空空如也!干净得能跑耗子!
王小伟站在门口,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和那难以忍受的饥饿感而微微颤抖。
他猛地转过身,冰冷的、如同实质般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毒的匕首,死死钉在还在地上哀嚎打滚的张有财身上!
“粮呢?!”两个字,从王小伟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滔天的杀意和一种濒临疯狂的嘶哑。
张有财被这眼神吓得魂飞魄散,哀嚎声都噎在了喉咙里。
他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裤裆也湿了一大片,浓重的骚臭味弥漫开来。
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肥胖的身体在泥地上拖出难看的痕迹。
“粮……粮……”他哆嗦着,看着王小伟一步步逼近,那眼神简直要把他生吞活剥。
巨大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猛地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羊皮袄子的内襟里,掏出一个卷得紧紧的、油乎乎的布包,像捧着救命稻草一样,颤抖着双手举过头顶,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没…没了!真的没了!都在这儿!都在这儿啊!军爷饶命!饶命啊!”他语无伦次,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不是小的贪!是…是上头…上头要得急!王总兵…王总兵大人派人来催的军资…小的…小的不敢不给啊!全…全孝敬王总兵了!一粒…一粒都没敢留啊!小的…小的这里还有账…账簿!都…都记着呢!您…您过目!求求您饶小的一条狗命吧!”
他抖抖索索地解开布包,从里面掏出一本薄薄的、同样油腻肮脏的线装册子,双手捧着,如同供奉神灵一般,递向王小伟。
王小伟一把夺过那本油腻的账簿。
纸张粗糙,字迹潦草。
他强忍着肩膀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借着门外透进来的、灰蒙蒙的天光,迅速翻看。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一些日期和条目,大多是某某日“收某某墩粟米若干石”、“收某某堡豆料若干石”。
而在支出的条目里,频繁地出现触目惊心的字眼:“奉总兵王谕,解送粮秣若干石”、“奉总兵王谕,折银若干两解送”……一笔笔,触目惊心!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刮刀,扫过那些污秽的墨迹。
突然,他的手指停在其中一条支出记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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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是上月初九。
条目:“奉总兵王谕,折银一百八十两,解送。
”
而在这一条的备注栏里,用一种更细小、更潦草的笔迹写着:“银两由晋商范记票号兑付,抽水一成五,实付一百五十三两。
”
在这行小字的末尾,盖着一个清晰的、朱红色的印记。
那印记很小,却很特别——一个规整的圆形徽记,中心似乎是一个古朴的“范”字变形体,周围环绕着象征财源和流通的方孔铜钱纹样。
晋商范记!
王小伟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骤然收缩!如同针尖!
冰冷的、仿佛能冻结血液的寒意,瞬间取代了所有的饥饿和愤怒,沿着他的脊椎疯狂上窜!
晋商!范记!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狠狠劈进他混乱的记忆深处!那些关于明末历史的冰冷知识碎片瞬间翻涌上来——通敌!资敌!为后金输送铁器、粮食、情报!把大明的血肉,变成砍向大明脖颈的屠刀!
原来如此!层层盘剥!蛀空边军!喂饱总兵!最终流进那些通敌卖国者的口袋!
这蛀空的大明,这糜烂的边镇!从根子上,已经烂透了!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低沉、苍凉、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骤然从东南方向传来!那声音悠长而沉重,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山雨欲来的不祥意味,穿透呼啸的风雪,清晰地回荡在这片死寂的边地荒原上空!
王小伟猛地抬起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越过低矮的土墙,投向号角声传来的方向!
远处,东南方的地平线。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骤然停歇了片刻。
灰暗的天幕下,只见一道漫长、厚重、如同污浊的潮水般缓缓蠕动、推进的……烟尘之线!那烟尘遮天蔽日,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压迫感,正朝着宣府镇的方向,滚滚而来!
那不是风雪!
那是……大军行进扬起的尘埃!
王小伟握着那本油腻账簿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
指甲深深嵌入了粗糙的纸页中。
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和……燃烧的疯狂!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扫过瘫软在地、如同烂泥的张有财,扫过吓得魂不附体的孙癞子,最后落回手中账簿上那个刺眼的“晋商范记”徽章印记。
烟尘蔽日。
号角呜咽。
这大明……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无声的、却比塞外寒冰更冷的笑容。
那就从这座小小的边墩开始。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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