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遁(2/3)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此刻的他,活脱脱就是一个在这棺材铺里帮工讨生活的、最底层的小学徒模样,与之前那个白鹭学子的形象已是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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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脏依旧被紧迫感攥得紧紧的。
光有伪装还不够,他需要知道外面的情况,更需要一个出城的计划。
他重新走回作坊前部。
老哑巴依旧在刨木,对他的改头换面似乎毫无兴趣。
“老丈,”荀渭压低声音,语气急切,“外面…情况如何?城门…还开着吗?”
老哑巴的动作没有停,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就在荀渭以为他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心中愈发焦灼之时,老哑巴却用那只空着的、布满老茧的手,朝着门外某个方向,极其缓慢而又清晰地摆了摆。
关了。
城门已经关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这个消息被证实,依旧让荀渭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最后的侥幸心理被彻底打破。
“那…何时会再开?”他不甘心地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绝望颤抖,“明日清晨?还是…”
老哑巴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刨子。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看向荀渭,然后,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意思不明,但绝非好消息。
恐怕不是简单的明日清晨就会开启那么简单。
李承佑的死,足以让整个青州城戒严数日!
怎么办?难道真要被困死在这城里?
就在荀渭心急如焚,几乎要被这绝望的局面逼疯之时,老哑巴那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头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放下刨子,佝偻着身子,蹒跚地走到门口,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
远处的喧嚣似乎并未平息,反而隐隐有扩大的趋势,隐约还能听到更加急促的锣声和马蹄声,像是在进行更大规模的搜捕和调动。
老哑巴听了一会儿,转过身,对着荀渭,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指了指地面,然后又指了指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最后,将那两根手指,朝着西面的方向,缓慢而坚定地指了指。
今夜。
子时。
西面。
荀渭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瞬间明白了老哑巴的意思!
城门明面上虽然关了,严查死守,但或许…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路径?比如…某些因为年久失修或是其他原因而产生的…漏洞?而且是在西面!正是他最初想要逃离的方向!
希望重新燃起,虽然微弱,却指明了方向。
“您是说…今夜子时,西面…有路可走?”荀渭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再次颤抖起来。
老哑巴没有点头,也没有再做出任何手势。
他只是重新走回工作台边,从台下摸索了一阵,拿出一个硬邦邦、看起来放了有些时日的粗面饼子,一言不发地递给了荀渭。
然后,他指了指作坊角落里一堆厚厚的干草刨花,又指了指那口之前藏身的薄棺,最后对着荀渭挥了挥手,示意他过去休息、等待。
意思是让他吃点东西,然后藏好,等到子时。
荀渭接过那硬得能硌掉牙的粗面饼子,却没有立刻去吃。
他看着老哑巴那重新拿起刨子、恢复刨木的佝偻背影,心中的感激和疑惑交织成了巨大的浪潮。
他究竟是谁?一个普通的棺材铺老哑巴,为何会有如此胆识和镇定?为何要冒着灭族的风险帮助自己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杀人重犯?他指的“路”,又到底是什么?
无数的问题盘旋在脑海,却得不到答案。
老哑巴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所有的情绪和意图都隐藏在那片麻木的平静之下。
但此刻,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相信。
荀渭走到那堆干草刨花旁,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将那硬饼子一点点掰开,艰难地吞咽下去。
饼子粗糙拉嗓子,却实实在在地填充了空瘪的胃袋,带来了一些力气。
他不敢完全睡去,只能抱着膝盖,在刨花堆里蜷缩起来,耳朵却竖得老高,警惕地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老哑巴那沙沙的刨木声,此刻竟成了最好的、证明暂时安全的背景音。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缝隙渗入作坊。
远处的喧嚣似乎渐渐平息了一些,但偶尔还是能听到巡夜兵丁整齐的脚步声和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从极远处传来,提醒着这座城市的戒严状态。
老哑巴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劳作。
作坊内陷入一片死寂。
他吹熄了那盏昏暗的油灯,整个空间被浓墨般的黑暗彻底吞噬。
荀渭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心跳随着约定的时辰临近而越来越快。
“咚!——咚!咚!”
远处传来了打更人沙哑的梆子声。
一慢两快。
子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