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砺骨(2/3)
掉吗?!”“用力刺!没给他挠痒痒!”“脚步!脚步跟上!蠢货!”
呵斥声、鞭打声、木棍交击声、以及士卒们压抑的痛哼和喘息声,混杂在寒冷的空气中。
荀渭咬紧牙关,嘴唇已被咬出血丝,咸腥的味道在口中弥漫。
他凭借着那股不甘死去的倔强和前世临死前的恨意,拼命地压榨着体内最后一丝力气,机械地、笨拙地、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那些枯燥而致命的动作。
汗水浸湿了额发,混合着背上伤口渗出的微量血丝,粘腻地贴在皮肤上。
肌肉如同被撕裂般酸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痛楚。
但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他知道,这些看似毫无意义的、折磨人的操练,或许就是在未来某场血腥接触中,能让他比旁边的人多活一息、甚至有机会将手中兵器捅入敌人身体的、唯一依仗。
在这里,痛苦是活着的证明。
而熟练地承受痛苦,则是活下去的微薄资本。
周围的那些老兵,虽然同样动作麻木,神情疲惫,但他们的眼神深处,却隐藏着一种荀渭尚未具备的东西——一种对疼痛近乎麻木的适应,以及一种在机械重复中形成的、近乎本能的肌肉记忆。
那是用无数次类似的操练和真正的血腥搏杀换来的。
自己,还差得远。
操练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所有人都精疲力竭,连那队官都骂累了,才终于结束。
解散的指令一下,大多数人直接瘫倒在了泥地里,如同离水的鱼般大口喘息,连挪回窝棚的力气都没有。
荀渝用那根练习木棍支撑着身体,才勉强没有倒下。
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开又重新胡乱组装起来,没有一处不痛。
瘸子一瘸一拐地走过他身边,瞥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还行,没直接趴下。
有点尿性。
不过,光挨打不行,明天开始,得学怎么抢吃的。
”
说完,也不等荀渭回应,便自顾自地走了。
荀渝艰难地抬起头,望向营地中央那杆歪斜的、旗帜破旧不堪的旗杆,夕阳的余晖给它镀上了一层惨淡的血色。
活下去。
不仅仅要能在战场上活下去,还要先在这座人间的活地狱里,抢到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口粮。
夜晚再次降临,寒气比昨日更重。
窝棚里鼾声、磨牙声、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荀渭蜷缩在冰冷的草铺上,饥渴和疼痛如同两只老鼠,不断地啃噬着他的意志和身体。
那件垫在身下的粗布衣,此刻成了唯一能带来些许微弱慰藉的物件,提醒着他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已然遥远的温度。
他紧紧攥着胸前那空无一物的衣襟,那里原本应该悬着一枚温润的玉佩。
此刻,只有冰冷的汗水和剧烈的疼痛。
就在他意识昏沉,在半梦半醒间挣扎时,窝棚口传来极其轻微的响动。
不是风声。
荀渭猛地惊醒,屏住呼吸,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
只见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目标明确地摸向白天那个抢食物最凶、此刻睡得正沉的瘦高汉子身边,一只手极其熟练地捂向那汉子的口鼻,另一只手则迅疾地探入对方怀中,似乎摸到了什么小块硬物,迅速抽出,然后又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整个过程中,那瘦高汉子只是含糊地咕哝了一声,竟未被彻底惊醒,或许是太累了,或许…那捂住口鼻的手法有什么讲究。
荀渭的心脏怦怦直跳,全身冰凉。
偷窃!在这陷阵营里,竟然还有人偷窃!而且偷的是可能是对方藏起来的、救命的口粮!
他下意识地想要出声,却又硬生生忍住。
告发?谁会信他一个新来的?就算信了,又能如何?那小偷既然敢如此行事,必然有所依仗,或是亡命之徒。
自己此刻虚弱不堪,贸然出声,恐怕引火烧身。
可是…眼睁睁看着…
一种无力的愤怒和更深的寒意席卷了他。
这里的规则,比他想象的还要黑暗和赤裸。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凄厉的号角声骤然划破营地的死寂!
不是操练的锣声,而是更加急促、更加尖锐的敌袭警报!
“胡骑掠边!所有能动的人,抄家伙!跟老子走!”王头儿那冰冷沙哑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碴,在窝棚外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
窝棚里瞬间炸开锅!刚才还死气沉沉的士卒们,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样,猛地跳了起来,脸上充满了惊恐、慌乱,以及一种被残酷训练催逼出的麻木本能。
他们手忙脚乱地抓起身边那些锈蚀、残破的兵器——长矛、环首刀、甚至还有锄头、木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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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渭的心脏猛地缩紧,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冻结了。
来了!这么快?!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学会如何抢到足够的食物!
他被混乱的人流裹挟着,冲出了窝棚。
王头儿已经骑上了一匹瘦骨嶙峋的劣马,手里提着一把带着暗红色血槽的环首刀,刀疤脸在晨光下显得更加狰狞。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乱糟糟集结起来的队伍,没有任何战前动员,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出发。
”
队伍乱哄哄地跑动起来,冲出营门,朝着号角声传来的北方旷野奔去。
荀渭握着一杆发给他、枪头都有些锈钝的长矛,跟在队伍中间,拼命奔跑。
冷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肺叶如同火烧般疼痛,脚下的冻土坚硬坎坷。
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能够看到扬起的滚滚烟尘,以及烟尘中若隐若现的、如同鬼影般奔腾而来的骑兵轮廓!马蹄践踏大地的沉闷声响,如同滚雷般越来越近,震得人心头发慌。
那是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