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荒漠孤烟(1/3)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王维《使至塞上》
朔风卷地,黄沙漫天。
离开了镇戍营庇护的范围,真正的死亡荒漠才将其冷酷无情的面目彻底展露在众人面前。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种颜色——昏黄。
无尽沙丘连绵起伏,如同凝固的怒涛,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与灰蒙蒙的天空相接。
没有植被,没有水源,甚至看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迹。
烈日当空时,沙砾滚烫,灼热的气浪扭曲着空气,吸走人体内最后一丝水分;而一旦日落,气温便骤降,刺骨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能瞬间带走所有体温。
“凿冰”小队一行七人,便在这片生命的禁区中艰难跋涉。
每个人都用厚厚的麻布包裹着头脸,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沉默地跟在秦岳身后,依靠着简陋的罗盘和荀渭基于皮革地图与记忆所指的方向,一步步向着西北深处挺进。
队伍气氛压抑。
除了风声和脚踩沙地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声响。
那五名锐士显然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动作干练,眼神锐利,彼此间配合默契,无需言语便能完成警戒、探路、轮换等一系列动作。
但他们看向荀渭的目光,始终带着难以消除的审视与怀疑。
一个陷阵营的“炮灰”,竟能引领他们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这本身就显得极不寻常。
秦岳作为队长,压力巨大。
他不仅要判断方向,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更要调和队内这种微妙的气氛。
他几次试图与荀渭交谈,询问更具体的地形特征,荀渭皆以“年代久远,记忆模糊,需至近处方能辨认”为由,谨慎地应对过去。
他不可能透露皮革地图的存在,更不可能告知那水下涟漪的奥秘。
他的全部心神,都用于感受怀中那枚碎片的动静,并默默对照着脑海中的地图与眼前的地形。
一连三日,除了令人崩溃的枯燥跋涉和恶劣天气,并未遇到任何异常。
带来的水在快速消耗,每个人的嘴唇都干裂起皮,体力也在不断下降。
一名叫“石猴”的锐士,身形瘦小却异常灵活,擅长攀爬侦察,在一次休整时忍不住低声抱怨:“娘的…这鬼地方毛都没有,哪有什么‘墟’?别是白跑一趟,最后渴死在这沙堆里…”
另一名叫“铁塔”的壮硕锐士,负责背负最重的物资,闷声道:“少废话,校尉大人既然派咱们来,必有道理。
盯紧点,我总觉得这沙子底下…不太平。
”他的直觉异常敏锐。
第三日黄昏,小队在一处巨大的风蚀岩柱群中扎营。
这些岩石被千百年风沙雕琢成奇形怪状的模样,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如同沉默的巨人俯瞰着这群不速之客。
负责警戒的锐士“夜枭”,眼神极佳,突然发出警示:“有情况!”
众人瞬间紧张起来,迅速依托岩柱隐蔽。
只见远处沙丘线上,出现了一小队黑影!看其骑乘骆驼的姿势和装束,赫然是胡人!人数不多,约莫十人左右,同样风尘仆仆,正朝着与他们大致相同的方向行进!
“是胡虏的侦察队?”秦岳压低声音,眼神锐利。
“不像…”荀渭凝神观察,“他们没有散开搜索,目标很明确…而且,你们看队伍中间那人。
”
只见那小队中间,一名胡人并未骑骆驼,而是坐在一个类似滑竿的简易工具上,由两人抬着。
那人身形干瘦,包裹得严严实实,手中似乎还持着一根挂着羽毛和骨片的木杖。
“是萨满!”荀渭低声道,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又见萨满!他们的方向…难道也是那处“墟”?
胡人小队并未发现他们,很快消失在沙丘之后。
“跟上他们!”秦岳当机立断,“保持距离!小心痕迹!”
这队胡人的出现,如同在迷途中看到了隐约的路径,虽然危险,却指明了方向。
小队悄然尾随,借助渐浓的暮色和复杂的地形隐藏行迹。
荀渭怀中的碎片,在那萨满出现时,再次传来了清晰的悸动。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些胡人掌握着某种寻找“墟”的方法。
跟踪持续了一夜。
翌日凌晨,天色将明未明之时,前方胡人小队突然停了下来,聚集在一处看似毫无异常的沙洼地前,那名萨满开始再次举行那种诡异的仪式,吟唱声随风隐约传来。
“他们停了?在这里做什么?”石猴疑惑道。
荀渭却猛地趴下,将耳朵紧贴地面,仔细倾听。
在地下遗迹的经历,让他对震动异常敏感。
他听到了一种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
与此同时,他怀中的碎片骤然变得滚烫!那股冰冷的寒意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开来,顺着手臂直冲头顶!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那片沙洼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在他的感知中,那片区域的“空间”似乎都在微微扭曲,沙粒的流动呈现出一种违反常理的轨迹!一种强烈的、源自本能的危险预感疯狂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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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快退!离开这里!”荀渝不顾一切地低吼出声!
秦岳等人虽不明所以,但看他脸色煞白、神情惊骇不似作伪,下意识地听从命令,迅速向后撤退!
就在他们刚刚退出不到百步的距离时——
那片胡人聚集的沙洼地,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地面上的沙粒如同流水般开始向下急速陷落!一个巨大的、漆黑的漩涡瞬间形成!那队胡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连同骆驼和那名萨满,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