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红尘炼心,无赖市井(2/3)
!还不快跟我滚回家去!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
“哎呦!哎呀呀!疼疼疼!放开我!爹你放开我!”少年立刻痛呼起来,龇牙咧嘴,被汉子生拉硬拽着,脱离了老婆婆的怀抱。
他一步三回头,泪眼汪汪地、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位慈祥的老婆婆,在众人混杂着同情、叹息和些许疑惑的目光中,踉踉跄跄地被拖拽着离开了这片依旧闹哄哄的街口。
汉子一路骂骂咧咧,声音极大,似乎是为了掩盖内心的不安。
他死死拧着少年的耳朵,专挑僻静无人的小巷钻。
七拐八绕,穿行在蛛网般的陋巷中,终于在一处堆满破烂杂物、荒废已久的破败墙根下停住了脚步。
这里远离了市集的喧嚣,只有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猫在垃圾堆里警惕地翻找着食物,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刚一停步,那原本哭哭啼啼、畏畏缩缩、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少年,腰板猛地挺直,如同换了个人。
脸上那副痴傻、痛苦、委屈的表情,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市井混混特有的机灵和惫懒。
他动作极快,反手就精准地、更加用力地拧住了汉子的耳朵,让对方立刻龇牙咧嘴,痛呼出声。
他嘴角翘起,露出一口与他邋遢外表极不相称的整齐白牙,哪里还有半分委屈可怜相,眼中闪烁着狡黠灵动的光芒,压低声音,带着十足的促狭和得意道:“哎哟喂!张老三!还拧?还拧上瘾了是吧?小爷我的耳朵是面捏的?”
被拧住耳朵的汉子非但不恼,反而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脸上那副愁苦悲愤、恨不得以头抢地的面具“啪嗒”一声碎得彻底,换上了一副同样市侩油滑、带着几分得意洋洋和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一边夸张地吸着冷气,一边低声讨饶,语气亲昵:“哎呦!我的小祖宗!成爷!快松手快松手!耳朵真要给你揪下来了!成了成了,咱们这出戏算是唱圆满了!效果顶呱呱!”
原来这少年名叫成是非,今年刚满二十岁,一张脸若是洗干净了,倒也眉清目秀,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
尤其那双眼睛,此刻滴溜溜转动,透着十足的机灵劲儿和一种混不吝的无赖活力,活脱脱一个市井摸爬滚打出来的滑头小子。
而那汉子,本名章鄯,年轻时也曾是个抱着圣贤书、梦想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的读书人,无奈时运不济,屡试不第,心灰意冷之下渐渐混迹市井,学了些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生存本事,因其姓章,又排行第三,便得了个诨名“张老三”。
两人可谓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搭起了伙,专靠这种精心设计的苦肉计骗取同情,顺手牵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低沉笑声,在寂静无人的破墙根下显得格外刺耳和诡异。
刚才那场催人泪下、引得众人唏嘘不已的父子反目大戏,此刻看来,竟然从头到尾全是精心策划、配合默契的表演!
若是凑近了仔细看去,成是非身上那些触目惊心、引得路人纷纷同情的青紫“伤痕”,此刻在墙角的阴影下显出几分不自然,细辨之下,竟大半是用特殊颜料混合着锅底灰、泥土精心涂抹渲染出来的逼真效果,只有几处不显眼的地方有些浅浅的红痕,因张老三“演技”过于投入,藤条真的扫到了一下,留下些浅浅的红痕。
这对活宝,一个扮作暴戾穷困、恨铁不成钢的父亲,一个扮可怜无助、偷嘴的“傻儿子”,受虐挨打博取同情,一唱一和,演技逼真,闹得鸡飞狗跳,成功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同情心都牢牢吸引在他们这场精心编排的苦情戏上。
就在汉子愤怒追打、少年满地乱滚躲避、老婆婆挺身相护、路人纷纷围观劝架、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混乱当口,两人借着身体的紧密接触、翻滚躲闪的动作掩护和人群的视觉盲区,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些热心善良的路人腰间的钱袋、怀里的荷包,用熟练至极的手法摸了个七七八八!此刻,他们鼓囊囊的怀里,正揣着这场“苦情戏”换来的丰厚“酬劳”呢!
成是非与张老三迫不及待地缩进墙根最隐蔽的角落,开始了他们的分赃。
张老三两只手像变戏法似的,从他那只肥大的、磨得油光发亮的旧袖口里,接连不断地往外掏,竟拽出了沉甸甸一大串颜色各异、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他贪婪地搓着这些“战利品”,眼睛直放光,压低的嗓音里是压不住的狂喜和得意:“瞧瞧!瞧瞧!都在我这儿呢!好家伙,这回可真够肥的!够咱们快活好些日子了!”
成是非也不甘示弱,笑嘻嘻地敞开自己那件同样破旧、沾满尘土和“血迹”的衣襟,从怀里、腰里也掏摸出沉甸甸、叮当作响的一大捧荷包,得意洋洋地在手里掂了掂,炫耀道:“嘿嘿,我这儿更多!刚才那几个大婶搂得我可紧了,下手那叫一个方便!”
两人迫不及待地蹲在地上,开始清点赃款。
张老三手法麻利地拆开一个个寻常布料的荷包,里面多是些串起来的铜钱和小块的碎银子,倒出来发出叮叮当当令人心醉的脆响。
他一边飞快地把钱往自己怀里那个更大的口袋里划拉,一边促狭地斜眼瞄着成是非,揶揄道:“哎,刚才那阵仗,好几个娘们围着你又搂又抱的,又摸又哄的,没少占便宜吧?”
成是非正兴高采烈地倒空一个绣着俗气花朵的荷包,闻言立刻皱起一张脸,没好气地笑骂道:“呸!去你的!便宜个屁!最年轻的都比我娘还老!脸上的褶子能夹死蚊子!哪有什么便宜可占?尽是些皱巴巴、松垮垮的老皮!蹭得我一脸灰!下次换你来扮那傻儿子,也尝尝小爷我的藤条,保证比你演得真,抽得你嗷嗷叫!”
张老三嘿嘿直笑,露出一口黄牙,手上动作不停,把钱币归拢得哗哗响:“成,成,下回让你过过瘾,也让你当回爹!哎,趁着今儿手气旺,老子得赶紧去赌坊里转两圈,趁着运气好,狠狠捞他一笔!翻个本儿!”
就在这时,成是非摸到了一个格外眼熟的荷包。
这小荷包用最普通的粗布缝制,又轻又瘪,捏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他好奇地打开,里面果然空空荡荡,只有孤零零的八枚磨损得厉害的铜钱,和一张被揉得发皱、字迹模糊的当票。
他捏着当票凑到眼前,借着墙角微弱的光线仔细辨认,上面的墨迹已然晕开,但依稀能辨出是“旧棉被一床,当钱十文”的字样。
成是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猛地想起,这就是刚才那位不顾一切冲出来护住他的白发老婆婆,塞给他铜板时,他顺势从她怀里摸出来的那个钱袋!
老婆婆自己穷得当掉御寒的棉被,只得了十文钱……却毫不犹豫地给了素不相识、在她看来可怜至极的他两文……而剩下的八文救命钱连同当票,竟被他这个“可怜虫”全部偷来了!
一股强烈的、火辣辣的羞愧感猛地涌上心头,瞬间烧遍全身,让他几乎无地自容。
“不行!”他霍地站起身,语气异常坚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这个我得还给她!”
张老三正埋头专心致志地数着手里一把碎银子,头也没抬,随口应道,语气满不在乎:“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又发什么疯?这天下可怜人多得去了,你管得过来嘛你?到手的钱财就是老天爷赏的饭!咱们自己还吃了上顿没下顿呢!赶紧分完,各奔前程,别耽误老子去发财!”
成是非捏着那个轻飘飘、又重逾千斤的旧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