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奖状与裂缝(2/3)
叔念念,都写的啥?”
陈默感觉自己的手在抖。
他接过母亲递过来的、仿佛有千斤重的信封,指尖触碰到粗糙的牛皮纸,一种极其不真实的眩晕感包裹了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小心翼翼地、几乎是虔诚地撕开了封口。
里面是几张打印精美的纸张。
最上面一张,红色的校徽和“录取通知书”几个遒劲的大字灼痛了他的眼睛。
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过每一个字——他的姓名,他的身份证号,那个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大学名称,那个他凭着一股狠劲填写的、听起来就透着现代气息的专业……
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
他能听到乡亲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和祝贺,能听到母亲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笑声,能听到父亲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微微扬起的声调在和别人说着什么……但这些都像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他的世界,只剩下手里这几张轻飘飘的纸。
它们重于千钧。
【考上了…真的考上了…】血液轰地一下全涌上了头顶,冲得他一阵发晕。
那些熬过的夜,那些被煤油灯熏得发疼的眼睛,那些在干完农活后累得几乎散架却仍要逼着自己看书的夜晚,那些被同学嘲笑“泥腿子还想考大学”的屈辱……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
胸膛里堵着的那团硬邦邦的东西,猛地炸开,化作滚烫的洪流,冲向四肢百骸。
他想大喊,想奔跑,想告诉这片困了他十六年的黄土塬,他就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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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滚烫的洪流还没来得及奔涌而出,就被另一股更冰冷、更沉重的东西猛地压了下去。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几乎是惊恐地,跳过了那些热烈的祝贺词,落在了纸张下方几行不起眼的小字上。
“学费:每学年人民币肆仟捌佰元整。
”
“住宿费:每学年人民币壹仟贰佰元整。
”
“教材、生活费等另行计算,预计每月至少需陆佰元……”
阿拉伯数字像一串冰冷的铁钉,一枚接一枚,狠狠钉进他的瞳孔,钉进他刚刚沸腾起来的血液里。
肆仟捌…壹仟贰…每月陆佰…
他脑子里嗡鸣着,本能地开始计算。
一年学费加住宿就六千,每个月最少六百,一年在校就算十个月,又是六千…这就是一万二。
这还没算去省城的路费,没算置办任何像样行李衣物的钱…
一万二。
这个数字像一座突然拔地而起的、漆黑冰冷的巨大石山,轰然矗立在他面前,投下的阴影瞬间将他那点刚刚燃起的、微弱的喜悦之火彻底淹没。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让他在这酷暑的正午,硬生生打了个冷颤。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嘴唇变得苍白干涩。
攥着通知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微微颤抖起来。
那几张纸,不再滚烫,反而变得烙铁一般灼痛他的手心。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父母。
母亲王秀娟还在笑着,用袖子擦着眼角溢出的泪花,但那笑容已经显得有些僵硬,有些吃力。
她不停地对周围道贺的乡邻点着头,说着“托福…大家托福…”,眼神却有些飘忽,时不时地,那目光会不受控制地滑落到儿子手里的通知书上,然后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移开,眼底深处,一丝清晰的、无法掩饰的愁苦和慌乱正迅速漫延开来,冲淡了最初的狂喜。
父亲陈建国已经不再说话了。
他脸上的那点短暂的、奇异的光彩彻底消失了,重新变回平日里那副古井无波的麻木,甚至比平时更沉郁。
他蹲回了门槛上,更深地佝偻起背,几乎把脸埋进了膝盖里。
只是那捏着早已熄灭的旱烟杆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一根根凸出得吓人,微微地、无法控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