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镇上小学的方寸之地(2/3)
声抗议了一句,那男生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屁孩滚一边去!”旁边有人起哄。
吴迪攥紧了拳头,脸涨得通红,但看着对方高大的身材,最终还是低下了头,默默地退后了一步。
这种因为排队、争抢水龙头而发生口角甚至推搡的事情,在资源紧张的宿舍区并不少见。
最难熬的是晚饭后蒸第二天早饭的米。
程序跟中午一样。
冬天还好,蒸好的饭放一夜,第二天早上虽然凉了,但还不至于坏。
可一到夏天,麻烦就大了。
蒸好的饭在闷热潮湿的宿舍里捂上一夜,第二天早上打开饭盒盖,一股明显的、带着酸味的馊气就扑鼻而来。
米饭的颜色也变得有点发暗发粘。
“我靠,又馊了!”宿舍里常响起这样的抱怨。
“凑合吃吧,不然饿肚子?”另一个无奈的声音。
吴迪也经常遇到。
他看着微微发酸的米饭,心里难受。
这是爷爷辛苦种出来、奶奶小心装好的米啊!他舍不得倒掉,只能硬着头皮,就着咸菜,把带着馊味的饭一口口咽下去。
胃里有时会不舒服,但饥饿感最终战胜了一切。
晚上上厕所是另一项挑战。
宿舍区没有厕所,最近的厕所在教学楼那边,走过去要几分钟。
冬夜寒风刺骨,夏夜蚊虫肆虐。
熄灯铃响后,宿舍楼一片漆黑,只有走廊昏暗的灯光。
很多孩子懒得跑那么远,尤其是半夜被尿憋醒的时候。
于是,宿舍楼周围的花坛、墙角,就成了“便捷”的解决之地。
吴迪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做时,惊呆了,觉得又脏又丢人。
他宁愿忍着冷、忍着怕,也要跑去教学楼那边的厕所。
漆黑的夜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让他心里发毛,但他捏紧拳头,咬着牙跑过去。
回来时,常常惊出一身冷汗。
他始终记得奶奶的话:“人穷志不能短,脏地方不能去。
”
在日复一日的枯燥和局促中,宿舍区旁边的小卖部窗口,成了孩子们心中闪着微光的“圣地”。
那里堆满了五颜六色的廉价零食,最勾魂的莫过于一毛钱一根的辣条,油汪汪、红彤彤的,散发着霸道而诱人的香辣气息。
周五下午,刚下课,同村的二蛋(他也住校)就兴奋地拉着吴迪的胳膊:“吴迪,走!买辣条去!今天作业少,早搞完了!”
“我……我不饿。
”吴迪摸了摸裤兜里叠得整整齐齐的两毛钱——这是奶奶给他应急的,他一周都舍不得花。
“哎呀,一毛钱!香得很!走走走!”二蛋不由分说,拖着他挤到小卖部窗口前。
窗口前人头攒动,七嘴八舌:“阿姨,一根辣条!”“我要两毛钱的瓜子!”
浓郁的辣条味钻进鼻子,吴迪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他看着二蛋豪爽地拍出一毛钱,接过一根油亮的辣条,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辣得嘶嘶吸气,却一脸满足。
“真……真那么好吃?”吴迪小声问。
“废话!人间美味!来一根嘛,就一毛!”二蛋把剩下的半根递到吴迪鼻子底下晃悠。
那香味太有诱惑力了。
吴迪犹豫再三,终于颤抖着手从裤兜里摸出那叠得平平整整的一毛钱纸币,递进窗口,换来一根同样油亮亮的辣条。
他小心地咬了一小口,辛辣咸香的味道瞬间在嘴里炸开,刺激着味蕾,一种简单的、近乎奢侈的快乐涌上来。
“咋样?没骗你吧?”二蛋得意地问。
“嗯!”吴迪用力点头,小口小口地珍惜地吃着,辣得嘴唇发红也舍不得停。
那一毛钱换来的短暂味觉刺激,是清苦住校生活中的一点微小慰藉。
周五,是所有人最期盼的日子。
意味着可以回家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人心早就飞了。
下课铃一响,宿舍楼就像炸了锅。
孩子们飞快地卷起铺盖(如果天气好,会带回家洗晒),把空了的米袋、菜罐塞进行李箱,背上书包,争先恐后地冲出校门。
吴迪和二蛋结伴回家。
经过镇上的集市,吴迪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目光在一个水果摊上流连。
摊子上摆着红彤彤的苹果、黄澄澄的橘子。
奶奶咳嗽的老毛病一到冬天就犯,爷爷干活也累。
他捏了捏裤兜里省下的几毛钱——那是他这周忍住没买第二根辣条,甚至早饭馊得不太厉害也硬吃下去省下的。
“吴迪,看啥呢?快走啊!”二蛋催促。
“你……你先走,我买点东西。
”吴迪说着,走到水果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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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娃儿,买水果?”摊主是个胖大婶。
“橘子……多少钱一斤?”吴迪小声问。
“一块二。
”胖大婶报了个价。
吴迪心里快速盘算:他只有四毛钱。
“能……能买几个吗?我只有四毛。
”他鼓起勇气问,脸有点红。
胖大婶看了看他洗得发白的衣服和渴望的眼神,拿起两个不大但还算饱满的橘子掂了掂:“行吧,四毛给你俩,算便宜你啦!”
“谢谢婶儿!”吴迪赶紧掏出那捂得温热的四毛钱,小心翼翼地接过两个橘子,像捧着宝贝一样放进书包侧袋。
回家的脚步,因为这小小的“礼物”而变得轻快起来。
想象着爷爷奶奶看到橘子时的惊喜,他心里比吃了辣条还甜。
然而,回家路并非总是阳光明媚。
六年级那年的一个周五,天气骤变。
上午还只是阴沉,到了下午放学前,大片大片的雪花就铺天盖地砸了下来。
等到孩子们冲出校门时,天地间已是白茫茫一片,积雪很快没过了脚踝,寒风裹挟着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
“完了完了,这么大的雪,咋回去啊!”二蛋望着漫天风雪,愁眉苦脸。
回村的土路肯定更难走了。
吴迪心里也发沉,但还是安慰二蛋:“走吧,慢点走,总能到家的。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风雪里。
路变得异常泥泞湿滑,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裸露的皮肤。
视线模糊,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刚走出镇子不远,两人就累得气喘吁吁,小脸冻得发紫,书包和手里的小包袱仿佛有千斤重。
“吴迪!二蛋!”一个模糊而熟悉的声音穿透风雪传来。
吴迪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前方风雪弥漫的路上,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