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授名(3/3)
林默沉默了一下。
阿留?那是乱世中苟活的代号。
林默?那是属于另一个时空的、早已死去的印记。
“小人……没有名字。
”他低声回答。
这是事实,也是他此刻最真实的心境。
那个属于现代的林默,在经历了一次次毒打后,已然心死。
而阿留,也不配再作为他的名字。
谢琰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他:“人岂能无名?”
他提起笔,在砚台中缓缓舔墨,动作优雅而从容。
“《道德经》有云:‘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又道:‘明道若昧,进道若退。
’”他一边说着,一边运笔,雪白的纸上开始出现墨迹,“世间至理,往往藏于幽微之处;惊雷炸响之前,必是长久的沉默。
”
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你于微末中求生,于无声处惊雷。
”谢琰手腕一顿,最后一个字落定。
他放下笔,拿起那张纸,转向林默。
纸上,是两个筋骨挺拔、却又带着一种内敛锋芒的字——
林默。
正是他穿越前的本名!此刻,却由谢琰之笔,在这个时空,为他重新“命名”!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剧震,几乎无法维持站立的姿势。
是巧合?还是……他不敢想下去。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水,瞬间浇遍全身。
谢琰看着他瞬间苍白的脸色和无法掩饰的震惊,眼神深邃如古井,却并未追问。
他只是平静地说道:“从今日起,这便是你的名字。
”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命运宣判般的力量。
“林默。
望你人如其名,于林渊默处,静待惊雷。
”
林默怔怔地看着那两个字,看着那个被赋予全新意义的、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所有的前尘往事,所有的挣扎与不甘,仿佛都在这一笔一划间,被彻底斩断、覆盖、重塑。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屈下膝,不再是杂役的躬身,而是以一种更郑重的姿势,单膝跪地,额头深深抵在冰凉的地板上。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过了许久,他才用一种沙哑得几乎变调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回应:
“林默……谢公子……赐名!”
这一拜,他拜别了过去的林默,也拜别了苟活的阿留。
从这一刻起,他是林默,谢琰公子亲赐之名的林默。
他的过去被抹去,他的未来,将与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士族,紧紧捆绑在一起。
谢琰看着他伏地的身影,将那张写着名字的纸,轻轻放在案上。
“起来吧。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淡,“名字给了你,路,还要你自己走。
”
林默依言起身,垂首而立。
但此刻,他的心境已然不同。
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混杂着更深的敬畏与誓死效忠的决心,在他心底疯狂滋生、蔓延。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赐名。
这是一种认同,一种烙印,更是一种……无形的枷锁。
而他,心甘情愿地将这枷锁,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窗外,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彻底隐没,夜色悄然降临。
听竹轩内,灯火初上,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仿佛缔结了一个沉默的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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