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医院一检查，女学生是盲肠炎，需要马上动手术。
女学生是受救助的孤儿，自然是付不出医药费的，而海伦身上也没有什么钱，好在因为她在长安医院做义工，同院方商议可以稍晚些付医药费用。
他看出来她为难，悄悄去交了费用。
本想就那么走的，到底还是觉得不放心。
石海伦看上去是很有主意的姑娘，就是不知道这种情况，她是不是足以应付……一转身看到石海伦也过来了。
他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将单据都交给了她。
石海伦看上去有点犹豫，不知是该不该接受他的帮助。
他趁她犹豫，同护士站里的护士小姐聊了一会儿，恰好看到护士站有当天的报纸，搭讪着拿了报纸，见海伦收好单据去手术室外等着了，他就回去海伦身边坐着看报纸。
石海伦见他不走，跟他说的是他可以离开了。
她虽然是撵他走人，态度却很和气的。
既然那么和气，他就不妨厚着脸皮陪着她一起等吧。
报纸上有长安医院的报道，报道附上的相片里有七婶。
七婶陪同程夫人索雁临视察医院，看日期是昨天的事……幸好昨天没来。
他合上报纸放在一边。
那天海伦才对他多说了几句话，说欠他的钱她会还的，但要等她这个月发了薪水，要是不够的话，可能要下个月继续还……他就笑笑说没有什么的，可以不必还。
钱省下来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处，他不怎么攒钱。
长川也是这样，直到昨天才说早知道有一天会结婚，真不该大手大脚地花钱；好一点的是春霖吧，只有春霖一早就晓得存一点钱，和他的秋月往后过日子——长川说，从前还以为自己活不到遇上想和她过一辈子的人呐，谁想得到攒钱养老婆这回事……
所以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低头看到海伦那半旧不新的皮鞋，心想这姑娘真不好打扮呢，鞋子是布洛克款式，想必还是从英国带回来的……啊要是有一天，他的薪水能花在替她买鞋子上，也是很好很好的。
海伦的脚收了下。
他发觉自己失礼，心里一发慌，语无伦次，问：“你在英国的时候，读的哪间大学？”
海伦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以为海伦会眉头一皱不理他，没想到她轻声说牛津，可惜只读了一年半……
他听出她并不反感这个话题，又问他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回来。
她沉默片刻，才说是父亲要她回国的。
他心又跳得更加快些。
心想这个理由好。
父亲要她回国，并不是未婚夫要她回国她才回的，这差别还是不小的……而且，她说是订婚了，可手上并没有戴订婚戒指。
这是他又一个希望。
他心里计算着她的年纪，或者是要比他大几岁的，而且看上去，的确也比他要稳妥成熟些……所以难怪她看不得他莽撞或轻浮。
这真让他追悔莫及。
该早出生几年的，是吧……他这么想着，忍不住想抽自己嘴巴子。
成不成熟跟年纪有什么关系呢……他今年就算是八十岁了，遇见海伦也一样会发癫的。
他说没关系的，等胜利了，还是可以回去继续读书的。
想什么时候读书都可以呢，年纪啊，结婚啊……都不该成为妨碍。
我婶婶就是生了小妹妹，还去拿了博士学位，现在很有成就了。
他当然没敢细说，小婶是怎么才会这么辛苦的。
但石海伦听了，说好呀。
她说好呀说的一点儿都不敷衍。
似乎真的是那么想的，而且那想法令她愉快。
她脸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笑，非常好看。
等学生平安了，他送她回去。
她真的坐在了他摩托车的车斗里，他都觉得真像梦一样的美。
他想着晚上已经很冷了，脱了自己的皮夹克给她盖在膝上。
没等她拒绝，他就发动摩托车了。
摩托车飞驰在夜晚的街巷里，他偶尔看她一眼，她就一手抓着前方的把手，一手抓着他的皮衣……他觉得好像她的手是握住了他的手的，让他觉得手很暖，身上很热乎。
在宿舍楼下，石海伦跟他告别，说晚安。
他又像以前那样，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远，真想跟着她的脚步一直走下去……
那天还好是礼拜日，他深夜才回到住处，还好没有受处罚。
之后照旧在空闲的时候去学校等她下课，好像就是为了看她上楼时候那个缓缓移动的身影……他有时候会带给她一束花，有时候是一点小玩意儿，主要是吃的。
战时物资匮乏，大家都过得很苦，食物是受欢迎的礼物。
比如朱古力。
遂心很喜欢吃的那种朱古力，还有小婶亲自做的曲奇饼……他其实也看不出来她会喜欢什么。
礼物她从不收，但是会被她的学生抢走。
他不生气，那些可爱的学生们活泼泼的，倒是免了他些尴尬。
她起初阻止，无效之后，也就随她们去了。
她是很爱她的学生们的。
学生们大半也都是平常甚至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在长身体的时候，她尽可能照顾他们多一些。
海伦发了薪水就把他垫付的医药费都给他了。
给他钱的时候，她说你以后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