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发出破风箱般的气音:“阿罗...那顺...吃掉了...王...”随着每个音节的吐出,黑色的蛆虫从齿缝爬出,跌落在地扭动。
王玄策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他认得这个名字——阿罗那顺,正是戒日王朝那位野心勃勃的权臣,三日前借口护送戒日王灵柩,带着精锐部队离开了曲女城。
“原来他早有谋划。
”蒋师仁的刀刃划过地面,将血水溅起细碎的水花,“用人皮绘制地图,用活人血写密信,再借尸毗王血祭制造混乱...”他突然停住,刀尖指向迦摩罗残缺的右手——那五根手指被齐根斩断,断面处插着半截折断的金簪,正是戒日王常戴的头饰。
地宫深处传来铁链拖行的声响,混着诡异的梵唱。
王玄策猛地举起火把,发现人皮地图的缝隙间,竟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那些符号他曾在戒日王喉间的金印上见过,此刻在摇曳的火光中仿佛活了过来,顺着墙面蜿蜒游动。
最上方的符文突然爆开,几滴滚烫的鲜血从天而降,落在王玄策的手背,烫出焦黑的印记。
“快走!这里是祭坛!”蒋师仁扯住王玄策的衣袖。
话音未落,整座地宫突然剧烈震颤,石缝中渗出腥臭的黑水,人皮地图上的针脚开始崩裂,露出底下更深层的纹路——那是一幅巨大的曼陀罗,中心位置用金线绣着“阿修罗之眼”的图腾。
迦摩罗的尸体突然剧烈抽搐,腐烂的胸腔炸开,无数黑色甲虫喷涌而出,朝着火把扑来。
王玄策挥刀劈开虫群,余光瞥见人皮地图上的“汉军遗兵”四字正在融化,血水顺着墙面流淌,在地面汇成三个狰狞的梵文:“死期至”。
地宫的穹顶开始坍塌,铁笼纷纷坠落,迦摩罗残破的尸体在坠落瞬间,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黑洞洞的眼眶正对着王玄策,仿佛在传递最后的讯息。
“守住出口!”王玄策将火把掷向虫群,烈焰腾空而起,照亮了地宫深处缓缓升起的青铜祭坛。
祭坛中央,一个巨大的凹槽里盛满鲜血,隐隐倒映出阿罗那顺戴着黄金面具的脸。
他终于明白,这场血祭的真正目标,从来不是戒日王的性命,而是要借大唐使节之手,将“汉军遗兵”的秘密公之于世,挑起天竺与大唐的战争。
而此刻,他们已经深陷这场惊天阴谋的核心,唯有破局,方能为死去的同胞讨回公道。
第三节青铜钟颅
潮湿的腐臭混着硫磺味从地宫裂缝渗出,王玄策的后背重重撞在象神雕像上。
身后传来地宫轰然坍塌的巨响,飞溅的碎石擦着耳际掠过,在石壁上砸出细密的蛛网纹。
蒋师仁反手将他拽起,两人跌跌撞撞冲出密道时,整座曲女城的夜空已被血色浸染。
“听!”蒋师仁突然按住腰间横刀。
死寂的王城内,本该熄灭的晨钟却在子夜时分轰鸣不止,钟声混着呜咽般的尾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哀嚎。
王玄策抬头望去,只见三百名身披鎏金战甲的武士如鬼魅般围拢而来,月光落在他们的头盔上,泛着青灰色的冷光——那些头盔并非寻常样式,竟做成倒扣的青铜古钟形状,钟身刻满扭曲的梵文咒印。
“他们没举火把。
”王玄策握紧刀柄,瞳孔随着逼近的脚步声微微收缩。
三百具金甲在夜色中连成流动的金河,却不见半点火光摇曳,唯有钟形头盔上的符文在幽暗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当第一声钟鸣响起时,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那根本不是金属碰撞的清越之声,而是成千上万条声带同时撕裂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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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颅钟!”蒋师仁暴喝着挥刀劈向最近的金甲卫。
刀锋斩断对方脖颈的瞬间,青铜钟颅轰然落地,在月光下骨碌碌滚出丈许。
王玄策冲上前时,正看见钟内嵌着颗干缩的头颅——深紫色的面皮紧紧绷在颧骨上,空洞的眼窝里插着半截钟舌,牙齿死死咬住钟舌末端的铜环,仿佛生前遭受过非人的折磨。
“这些头盔...都是用活人炼制!”蒋师仁的刀刃滴着黑血,指着钟壁内侧细密的刻痕。
那些刻痕不是装饰,而是密密麻麻的梵文经文,每道纹路里都填满暗红的血垢。
更诡异的是,被斩断头颅的金甲卫尸体突然剧烈抽搐,没有脑袋的躯体竟缓缓撑起,喷涌的黑血在沙地上画出蜿蜒的路线图,最终指向王城西北角的佛塔。
王玄策还未及细想,三百口“人颅钟”同时摇晃起来。
凄厉的惨叫震得人耳膜生疼,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无数惨白的手臂从地底伸出,死死缠住众人脚踝。
他挥刀斩断手臂,腐肉却如活物般重新黏合,腥臭的汁液溅在甲胄上,腐蚀出缕缕白烟。
“这些不是普通尸兵!”蒋师仁将火把掷向尸群,烈焰中竟传出孩童的啼哭。
燃烧的尸骸化作灰烬,又在钟鸣声中重新凝聚,更有数十具金甲卫从灰烬中爬出,钟颅上的咒印愈发鲜红。
王玄策突然想起地宫人皮地图上的血字——“汉军遗兵,可用”,此刻终于明白其中深意:阿罗那顺不仅要用活人炼制魔器,更要借这些杀不死的“钟兵”,将罪名栽赃给大唐军队。
“攻钟颅!”王玄策猛地扯下披风裹住刀柄,“咒印在钟顶!”他看准最近的金甲卫,纵身跃起挥刀劈向钟颅顶端的符文。
刀锋触及咒印的刹那,青铜表面突然渗出滚烫的血水,钟内的头颅发出刺耳的尖啸。
随着符文碎裂,那具金甲轰然倒地,再无动静。
蒋师仁见状如法炮制,刀锋精准劈开咒印。
可每当他们毁掉几口“人颅钟”,佛塔方向就会传来更凄厉的钟鸣,更多金甲卫从地底涌出。
王玄策的余光瞥见沙地上的血路图,突然明白过来——这些“钟兵”与佛塔下的祭坛相连,只要祭坛核心的咒术不除,魔兵就会源源不断重生。
“你守住退路!”王玄策将备用火把塞给蒋师仁,“我去佛塔!”话音未落,头顶突然降下密密麻麻的钟形锁链,每根锁链末端都系着滴血的青铜钟颅。
钟鸣声中,他仿佛听见无数冤魂在耳边低语,眼前闪过迦摩罗腐烂的笑脸、戒日王胸口的空洞、人皮地图上的血字...
“阿罗那顺!”王玄策怒吼着挥刀斩断锁链,滚烫的鲜血溅满全身。
三百口“人颅钟”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座王城开始下陷,地底传来巨兽苏醒般的震颤。
他知道,这不仅是一场关乎生死的恶战,更是破除邪术、为万千冤魂讨回公道的最后机会。
而佛塔顶端,那尊散发着妖异红光的“阿修罗之眼”,正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他的到来。
第四节焚城突围
硝烟裹着焦土味呛得人窒息,王玄策撞开马厩木门时,霉烂的稻草在靴底发出咯吱声响。
三百口人颅钟的轰鸣震得梁柱簌簌落灰,只剩西北角的马槽里,那匹驮着铜佛的老马还在倔强地刨着蹄子。
铜佛低垂的眼睑蒙着层血痂,斑驳的鎏金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
“大人!追兵到南门了!”蒋师仁踹开后墙,夜风卷着硫磺味灌进来。
王玄策反手抽出佩刀,刀锋却在触及缰绳的刹那顿住——铜佛闭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