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自伤2(3/3)
就是一个意外,我从来都没想生下你。
是你的父亲,给了我一场梦,他不允许我打掉你,承诺会让我们两个过上好日子。
]
贺继云破产跳楼,债主催债上门,卢清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恐慌,绝望,一无所有。
她发誓不能这样。
[梦醒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像你姥姥一样,死在穷苦的贫民窟里,所以我把你放下了。
临走之前我问你要不要跟着我去新的家,其实完全在我的计划之外,那可能是我唯一对你有过的恻隐。
]
[秋停,我就是一个这样无耻的人,是一个没有责任心的坏母亲,所以别再执着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人活着,首先要让自己活得像个人样,除此之外,亲情,爱情,都是负累。
]
[别再认为是你不够好,所以才被抛弃。
]
[你从小就乖巧懂事,善良礼貌,任何人见了都夸,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
[秋停,你很好,是我不配。
]
信纸从指间滑落。
贺秋停怔怔地看着那一小罐骨灰和菲薄的信纸,没有任何预兆地急喘起来。
病情发作的突然。
他压着剧烈起伏的胸口,踉踉跄跄地扑向茶几,拉开靠近自己的抽屉。
颤抖的手拧开药瓶。
哗啦…
白色的药片洒了满地。
贺秋停他跪下去胡乱抓起两颗,顾不上脏,在彻底失控之前将药吞进去,完全不记得半小时前,他已经服过一遍。
脖颈的青筋隔着薄薄的皮肤凸起来,贺秋停仰头靠在墙上,喉结滚动,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吟。
他蹲下去,又站起来,再蹲下去。
不得安分。
卢清说,他的存在,就是一个意外。
双相患者最忌讳受到刺激。
发病的贺秋停,情绪和认知的系统都处于瘫痪状态,他抱紧自己,蜷缩起来,无力去调节,也不知道如何安抚自己。
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掉眼泪。
思维固执地停留在一个残忍的信息上。
他不该被生下来。
他是个负累。
卢清说,亲情,爱情,都是负累
那陆瞬呢,陆瞬是什么东西,也是虚无的、不具有意义的负累吗?
燥热感从胸腔蔓延开来,烧进骨子里,贺秋停近乎粗暴地将领带扯开,扣子崩落在地,他甩开外套,甚至连袜子都脱下去,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来回踱步,仍然觉得浑身滚烫。
窒息感暴裂袭来。
他大口大口喘气,心脏砰砰直跳,整个人晕乎乎的,前一秒还沉浸在浓烈的悲伤里,不过片刻,又觉得自己想开了,有种莫名地畅快和兴奋。
可究竟在亢奋些什么?
他又想不清楚。
这种没有逻辑的情绪,让他感到更加恐慌和绝望。
身体里涌动着热流,化作了一股接一股的冲动,支配着他的手脚和混沌不清的大脑,让他对目之所及的一切完好的物品,都产生了强烈的破坏欲。
目光不知怎的就盯上了茶几上的青花瓷瓶,那是陆瞬从拍卖会上拍下来的,价格不菲。
啪—
瓷片四溅,里面的花沾着水珠躺在地面,月牙惊恐地尖叫了一声,躲进了沙发底下,露出小脑袋偷偷观察。
理智彻底被吞噬。
贺秋停变成了月牙眼里陌生的主人。
他将椅子推翻,将那些摆在架子上的漂亮古董和酒柜里的酒,一件件砸了个粉碎。
玻璃的碎裂声此起彼伏,几分钟的功夫,客厅就已经被霍霍的下不去眼。
贺秋停赤着脚踩过碎片,鲜血在他身后留下一块块触目的印迹。
他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整个人浸泡在病态的快感里。
车内,陆瞬脸色惨白,蔓延全身的疼痛让他在后座蜷缩成一团。
那些下坠的情绪像是地狱里伸出来的手,要把他清醒的意志也拽下深渊。
终于,他咬着牙,对系统发出指令。
“关闭…共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