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走尸(1/3)
湘西的雨总带着股土腥气,像陈年的血痂泡在水里。
我蹲在辰州城外的老榕树下,烟杆在掌心转了三圈,最后还是塞进了袖管——师父说过,走尸的时候不能沾烟火气,那东西会循着味儿缠上来。
树影里忽然飘出片衣角,青灰色的,边角磨得发亮。
我猛地站起,后腰的铜铃串叮当作响,这是师父留的规矩,铃声能镇住尸气,也能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
“陈小子,”老刘头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棉絮,“这批货有点邪性,你师父真让你独当一面?”
我没接话,只是掀开油布车的一角。
车厢里并排躺着五具尸体,都用黄符贴着额头,袖口裤脚扎得死死的。
最边上那具穿长衫,手指关节泛着青黑,指甲缝里卡着点暗红的泥——那是昨天在乱葬岗捡的,听说是个教书先生,被土匪砍了脑袋,后来不知被谁缝了回去,就是缝得有点歪,下巴歪向左边,眼睛却像是往右边瞪着。
“头三晚得有人守着。
”老刘头往我手里塞了个油纸包,“我家婆娘蒸的糯米,拌了朱砂,夜里饿了垫垫。
”
油布车晃了晃,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翻身。
我赶紧按住车板,黄符的边角簌簌发抖,像被风吹着。
老刘头“啧”了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邪门,邪门得很。
”
第一夜在破庙里歇脚。
我生了堆火,把糯米倒在粗瓷碗里,刚要往嘴里送,就听见车那边传来“咔哒”一声。
像是骨头摩擦的动静。
我捏着糯米的手一紧,火苗突然矮了半截,庙里的阴影全涌了过来,把我圈在中间。
车帘被风掀起个角,那穿长衫的尸体不知什么时候侧过身,黄符边角卷了起来,露出半只眼睛,灰蒙蒙的,像蒙着层雾。
“别动。
”我对着车喊,声音有点发飘。
师父教过,尸体起了异动,不能慌,更不能跑,你一跑,它就知道你怕了。
我摸出腰间的铃铛,用力晃了晃。
铜铃撞在一起,声儿脆得像冰碴子。
车帘慢慢落回去,里面没了动静。
火堆“噼啪”爆了个火星,我这才发现后背的衣服全湿透了。
后半夜迷迷糊糊的,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睁眼时,庙里的火已经灭了,月光从屋顶的破洞漏下来,刚好照在油布车上。
车帘又开了,这次开得很大,那五具尸体还是躺着,可黄符都落在了地上。
我头发根全竖了起来,摸出桃木剑的手直打颤。
师父说过,黄符脱落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尸气太重,要么是……它们自己揭的。
“谁?”我嗓子发紧。
最边上的长衫尸体忽然抬起手,不是那种僵硬的直挺挺,而是像活人一样,慢慢蜷起手指,指甲在车板上划出五道白印。
接着,它歪着的下巴动了动,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我把糯米往它身上撒,朱砂混着米粒落在尸体脸上,发出“滋滋”的响,像烙铁烫在肉上。
它不动了,手慢慢垂下去,可眼睛还睁着,灰蒙蒙的,好像能穿透夜色,看见我藏在袖子里发抖的手。
天快亮时,我听见车底下有响动,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木板。
弯腰去看,车底空荡荡的,只有几缕头发,黑沉沉的,缠在车轮上。
第二天走在山路上,风里总飘着股墨味儿。
我牵着车,铃铛在身后响个不停,可总觉得那铃声里混了别的动静,像是有人在哼歌,调子软软的,是湘西这边的采茶调。
“陈小子,你闻没闻见?”老刘头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手里攥着把柴刀,“像是……像是墨臭。
”
我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眼油布车。
车帘被风吹得猎猎响,里面的尸体好像动了,最上面那具的脚露了出来,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