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毒缠至亲骨,惊闻寿宴谋(1/3)
夜露冰冷,渗入周玄僵硬的骨髓。
他背靠着一丛冰凉刺骨的湘妃竹,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火山喷发般的剧痛。
丹田灵力枯竭如干涸的河床,先前强行施展灰仙遁术的反噬如同无数细密的锯齿,反复刮磨着他的经络。
而右臂,才是真正的地狱。
那里灼烧感的余烬尚未散尽,被九娘纯青狐火强行灼烧封住的七个蛇吻黑点,如同七颗深嵌在焦炭中的、冰冷邪恶的活物之眼。
每一次心跳,都有一股深彻骨髓的阴寒毒气从中涌动而出,蛇一般顺着筋脉游走。
那麻木感正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手臂,似乎要将他的血肉连带骨头都冻成冰渣。
“嘶……”一口冷气吸入肺腑,激得他剧烈咳嗽起来,喉头腥甜翻涌,又被他死死咽下。
“‘至亲心头血’…”九娘的声音虚弱得像从幽冥缝隙中飘出,每个字却如同淬冰的铁钉砸在周玄识海,“这是‘百足蛇蛊咒’的根……毒中之毒!解无可解!施咒者必是你的血亲,以血脉为矛,骨肉为砧……取他心头精血饮下,方能破此咒基。
否则……七日之后,蛇咒钻心,阴毒蚀尽生机,魂飞魄散!”
血亲……心头血……骨肉相残……解咒唯杀!
父亲的照片被他死死攥在手中,汗水和残留的泥污浸染着相纸边缘的硬角。
他颤抖着将它举到惨淡的月光下。
照片上,年轻时的苏正德站在祖地祠堂飞檐下,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父亲周玄机站在兄长身旁,长衫略显宽大,清癯的面容上,那双遗传给自己的眼睛却盛满了深邃的忧郁与疏离,那不是一个商人该有的眼神,更像一个困囿于俗世的隐修者。
母亲温婉地依偎在父亲身侧。
“庚辰年,摄于祖地。
兄玄机,嫂素心,侄…”
周玄的手指狠狠摩挲着那个被污渍彻底淹没模糊的“侄”字,指甲刮擦着纸面,发出刺啦的微响。
侄什么?侄周玄?还是侄…无?
为什么二十年前伯父要宣告父亲的死亡与失踪?是因为父亲道破了什么秘密?父亲当年是否就是因为这份与苏家格格不入的出尘气息,甚至他持有母亲家族《茅山秘典》的秘密,被自己的亲大哥忌惮、算计,最终以“失踪”为名被囚禁,成为今日毒咒取之不尽的……血源?!
识海中闪过祠堂那七口被强行从地底顶出的沉重楠木棺!那些被苏家用以“五仙镇尸”,却又用茅山炼尸术强行驱使的腐烂遗蜕!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令人作呕的同源悸动!
还有书房博古架顶格——那被当做宝物般供奉着的、折叠整齐的黑红色“731”部队招魂幡碎片!日寇用百万华夏亡魂炼成的邪异法器!苏家祠堂的祖先牌位下,镇压着的却是这样的东西!苏正德……自己的亲伯父,苏家的掌舵人,一个可能囚禁亲弟、勾结日寇余孽的……汉奸!
滔天的恨意与一种荒谬绝伦的剧痛同时击中周玄的心脏。
那毒咒此刻撕咬的不止是他的右臂,还有他最后残存的对“亲缘”二字的所有认知。
毒咒的根源与滔天血仇的源头,在这一刻诡异地重合了——尽数指向了那位行将就木的苏家老太爷,苏正德!
夜风拂过,冰冷的竹叶沙沙作响。
花圃的暗影深处,一片枯叶悄无声息地飘落。
噗。
一点轻若无物的微响从周玄脚边传来,仿佛一粒小石子落地。
他猛地警觉侧目。
一只油光水滑、不过拳头大小的灰色老鼠,正悄无声息地从他脚边的泥土中“浮”出半个身子,绿豆大的暗红眼珠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它两只细小的前爪,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枚鸽卵大小的深蓝色丹丸。
那丹药通体浑圆,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纯净而阳和的生命气息,如同凝固的日光,驱散了周玄身遭的一小圈阴冷寒毒。
正是此前从苏正德书房玉印盒中被它盗走的东西!
“纯阳引?!”九娘惊疑的声音骤起,但随即转为冰冷,“不对!被幽冥的烙印污了!是饵!喂给那活死人老东西,稳固他体内幽冥邪力的诱饵!让他变成一个更完美的……容器!”
灰仙的眼神复杂难明,似乎在周玄伤痕累累的身体上扫过,又似乎在嘲笑整个苏家的虚伪与愚蠢。
它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轻轻地将那枚散发着诡异阳和气息的半颗丹药放在周玄脚边略显干净的泥土上,小爪子甚至轻轻拍了拍,留下一个微不可查的小坑。
做完这一切,它那灵巧的身体一阵模糊,没有带起丝毫土尘,便如同融化的冰滴般重新“沉”入了冰冷的大地之中,无声无息,只留下一股阴寒的土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这耗子……意欲何为?”周玄看着脚边那半颗深蓝色、如同浓缩了半颗星辰的“纯阳引”,心头疑窦丛生。
夺宝?不像。
相助?又带着狡黠的怜悯。
“管它作甚!这小半颗丹药里纯粹提炼后的阳和生机,或可暂时压制你这该死的蛇咒蔓延!”九娘的声音带着一丝急迫,“以《白仙医经》的‘引气归元诀’心法慢慢吸纳!切记,万不可直接吞服!里面的幽冥烙印会引燃你体内那口该死的棺材!”她指的是周玄胸口沉眠的狐仙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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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忍着剧痛,小心地捻起那半颗丹药。
一股微弱的暖意顺着指尖传来,暂时抚慰了手臂的阴寒。
他盘膝坐下,闭上眼睛,默念《茅山秘典》中白仙祛毒篇的心法。
一缕微弱但坚韧的生机从丹田升起,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深蓝色的丹药,试图剥开它外层纯粹的阳和光辉,将那一点精粹引出。
臂膀上的七个蛇咒黑点感受到这精粹的生机,如同活物般一阵细微的蠕动,释放出更强的阴冷气息抵挡着,但也似乎被暂时麻痹了一些。
嗤啦——!
一种布帛被利爪撕裂的声响,无比清晰地划破了听雪轩内本已压抑的宁静!
那声音来自床榻!
周玄猛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