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百草识途(2/3)
三团的张连长被炮弹炸断了腿,就是靠这东西的根熬水熏洗,现在已经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鬼子的炮弹厉害,可咱的草药也硬气,断了骨头能接上,流了血能止住——只要人还在,就有法子。
”
王卫国凑近闻了闻,差点呛得咳嗽。
他仔细记着叶子的形状——卵形,边缘有锯齿,像把小锯子。
王破军说,这叫“观形”,是认草药的第一招;第二招是“闻气”,像狼毒草有股甜腥味,专治恶疮,去年有个村民被日军的“火焰喷射器”烧伤,就是靠这草敷好的;第三招是“尝味”,但这得小心,有些草带毒,像“乌头”,看着像野草,嚼一口能麻到舌头动弹不得,上次有个新兵不懂,差点误食送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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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战场不比药房。
”王破军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小册子,封面写着“百草经摘”,字迹是用毛笔写的,有些地方被水洇了,隐约能看见“民国三十一年夏,于狼牙山道观残垣整理”的字样,“书上画的是死的,山里长的是活的。
同一种草,阳坡长的和阴坡长的,药效差得远。
就像鬼子的‘三光政策’,听着吓人,可到了山里,咱靠着地形,总能找到活路。
”
王卫国接过小册子,指尖摸着粗糙的纸页。
上面除了草药图谱,还有些歪歪扭扭的批注:“治枪伤,加铁线莲根——testedin王快战斗”“防痢疾,马齿苋晒干存——1942.6,孟村试用有效”“被蛇咬,先捆伤口,再找半边莲——张班长亲验”……字里行间全是血淋淋的经验,每个日期后面,都藏着一场战斗、一次生死。
正看着,王破军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往旁边一拽。
王卫国踉跄了几步,回头一看,只见刚才他站的地方,一条土黄色的蛇正从腐叶里探出头,信子吐得飞快,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土球子,有毒。
”王破军的声音压得很低,手里的木棍已经横了过来,“别动,它没看见你时,比你还怕。
这附近准有‘七叶一枝花’——蛇常待的地方,多半长着能治蛇毒的草,就像鬼子在哪儿作恶,哪儿就有咱的队伍。
”
果然,在离蛇不远的一块岩石下,王卫国看见了几株奇特的草——一根茎秆上顶着七片叶子,中间竖着朵绿色的花,像个小风车。
他刚想伸手去摘,被王破军拦住了。
“用木棍挖,别碰它的汁。
”王破军示范着用木棍小心地刨开土,“这草性子烈,汁沾手上会起泡,但专治蛇毒。
上个月侦查员小李被蛇咬了,就是靠这草救回来的。
现在鬼子封山,城里的‘季德胜蛇药’运不进来,全靠它撑着。
”他指了指远处的铁丝网,“看见没?那是鬼子的‘无人区’边界,过了界,连草都长不齐——可只要在咱根据地,哪怕是毒草,也能变成救人的药。
”
那蛇似乎察觉到他们没有敌意,慢慢缩回了腐叶堆里,消失不见了。
王卫国长舒一口气,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
他看着那株七叶一枝花,突然觉得这山林像个巨大的药房,也像个巨大的战场——草能救人,也能杀人;蛇能伤人,却也“指引”着解药的方向,就像日军的暴行,总能激起更多人的反抗。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块背风的岩石下歇脚。
岩石上刻着“抗日救国”四个大字,是去年武工队休整时凿的,笔画里还残留着红色的颜料——那是用鬼子的血调的,李石头说,这样能“镇邪”。
王破军从竹篓里拿出两块玉米面饼,还有个装着水的葫芦。
饼子硬得硌牙,里面掺着的野菜梗刺得嗓子疼,这是“坚壁清野”后的常态——为了不让鬼子抢到粮食,村民们把能吃的都藏进了地道,自己只能吃这些“边角料”。
“这些草,跟人一样。
”王破军突然说,指着一丛贴地生长的“地锦草”,“看着不起眼,趴在地皮上,可止血效果比金疮药还好。
去年平型关大捷,多少伤员就是靠这草保住了命。
做人、做战士,有时候不用总想着当大树,当棵能救急的小草,也管用。
就像那些挖地道的村民,没他们,咱的‘麻雀战’‘地道战’都玩不转。
”
王卫国没说话,把最后一口饼子咽下去。
他想起那些在医疗点里默默换药的护士,想起那些在地道里挖土的村民,想起军区报纸上的话:“抗日战争是人民的战争,每一棵草、每一块石头,都在为胜利出力。
”原来王破军教的不只是草药,还有怎么在这乱世里找准自己的位置——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