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樊笼与坟茔(1/3)
岳星城,安乐侯府。
雕梁画栋,庭院深深,仆役如织。
勋贵世家的煊赫与森严,如同无形的巨网,笼罩着每一寸空间。
然而,这一切繁华,与西跨院最荒僻角落里的那个少年无关。
叶飞羽蜷在厢房唯一的破凳上。
窗棂漆皮剥蚀殆尽,裸露出朽木的灰败底色。
屋内寒酸得刺眼:一床薄褥、一桌瘸腿、一凳摇晃、一个豁了口的木箱。
空气凝滞,经年的霉味混着劣质墨锭散不去的酸腐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浑浊的铜盆水里,映着一张过分苍白的少年脸孔。
唯有一双眼,沉在深处,蛰伏着与年龄不符的死寂,以及…一丝被铁链锁住的、困兽般的锐光。
叶飞羽。
或者说,占据这具十二岁躯壳的灵魂,已在这樊笼里蛰伏半年。
最初的惊涛骇浪归于死水,原主的记忆与这令人窒息的现实,早已如冰冷的铁锈,蚀入骨髓。
安乐侯叶镇东,是他名义上的大伯。
早逝的父亲叶镇南,是叶镇东的亲弟,却因执意娶了身份卑贱的卖唱女,触怒家族,成为禁忌。
父母双亡后,叶飞羽便成了这侯府里最刺眼也最卑微的“污点”。
侯府直系血脉,却活得连稍有体面的管事都不如。
月例银子被层层盘剥,衣食住行透着刻意的苛待。
每一道投向他的目光,都淬着鄙夷的寒冰。
“安乐侯府…”叶飞羽嘴角扯出一抹冰凉的弧度,指尖无意识划过桌面上那本被翻得卷了边的《东唐舆地志》。
讽刺至极。
于他,这里只有冰冷的等级、虚伪的体面、和无处不在的恶意。
这本书,是他望向外面世界的唯一缝隙,更是他了解这陌生时代、为未来谋划的唯一武器。
书中描绘的壮丽山河,是囚笼缝隙里透进的光。
隔壁传来一阵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咳嗽,是老仆福伯。
父亲留下的最后一点旧日痕迹,忠心却已垂垂老矣。
叶飞羽默默起身,倒了半碗温水送过去。
这冰冷府邸里,也就福伯浑浊眼中那点微弱的暖意,还能让他感知一丝人间的温度。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斜照进小院,却驱不散叶飞羽心头的阴霾。
他避开主路,沿着僻静小径,如影子般游走向侯府后园的最高处——一座堆砌的假山石亭。
登高远眺,视野豁然。
越过侯府高耸的围墙与层层叠叠的屋脊,目光直刺城北。
那里,回天岭苍翠的山峦在晴空下勾勒出雄浑的脊线。
回天岭,叶家祖茔!
叶飞羽的目光,如同淬火的钉子,狠狠楔入那个方向,灼热得几乎要燃起来。
那是他魂牵梦萦之地!更是这窒息樊笼中,唯一的生门!唯一的、能让他‘猥琐发育畸形成长’的完美巢穴!
原主的记忆碎片里,那里绝非荒冢:青石铺就的肃穆墓区深处,是守墓人独享的青砖小院!院墙高厚,甜水井深,石砌仓库空阔。
更有一片圈起的缓坡林地,足以开垦、圈养、隔绝尘嚣…这哪里是守墓?分明是坐拥山林、自成一国的堡垒!
对他这携带‘异世之毒’的灵魂而言,那口井是实验台,那仓库是兵工厂,那片林地是取之不尽的材料库!远离侯府无处不在的恶意目光,他才能将脑中那些足以惊世骇俗、也足以粉身碎骨的‘知识’,一点点锻造成爪牙!蛰伏、积累、化蛹成蝶…那里,是他改写命运的唯一起点!
然而,一道无形的壁垒横亘眼前——现任守墓人,叶土耕。
一个嗜酒如命的叶家旁支,勉强维持着墓园表面体面。
直接索要?无异于痴人说梦。
一个被遗忘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