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蝉脱壳(2/3)
土上,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回响。
苻坚感觉自己的意识在剧痛、寒冷和失血的眩晕中不断下沉,仿佛要坠入永恒的黑暗。
他猛地用牙齿撕咬舌尖,一股浓烈的腥甜在口中炸开,伴随着尖锐的刺痛,强行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回!
就是现在!野狼隘!
前方,道路骤然收紧,两侧高耸的黑色山崖如同巨兽的獠牙,将天空挤压成一条狭窄的暗蓝色缝隙。
隘口内怪石嶙峋,犬牙交错,月光被彻底阻隔,只有几颗惨淡的寒星点缀在崖顶。
凄厉的山风在狭窄的通道内左冲右突,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如同万千怨魂在哭嚎。
能见度降到了最低点,几步之外便是一片模糊的黑暗。
马车驶入这天然的死亡陷阱,颠簸得更加剧烈。
苻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恐惧、痛苦、犹豫全部压下,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又凄厉绝望到极点的惨嚎,猛地从马车内爆发出来!这声音在风的呜咽和马蹄的杂音中,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夜的死寂!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天啊!!”张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几乎同时响起,充满了货真价实的、濒临崩溃的恐惧(此刻她无需任何表演技巧)。
她猛地掀开车帘一角,露出半张涕泪横流、惊骇欲绝的脸庞,朝着外面尖叫道:“将军!慕容将军!快救救陛下!陛下他…他不好了!浑身滚烫如火炭,抽搐得像筛糠,口吐白沫,眼翻白…像是…像是恶鬼上身了啊!救命啊!”她的描述极具画面感和冲击力,将“惊风邪”或“恶鬼附体”的恐怖景象渲染得淋漓尽致。
整个队伍瞬间炸开了锅!护卫在马车旁的亲兵们本能地勒紧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惊恐的嘶鸣。
兵刃出鞘的铿锵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紧张地望向那如同魔窟般的马车。
前方的慕容垂猛地勒住坐骑,那匹神骏的黑马发出一声长嘶。
他霍然转身,锐利如电的目光穿透黑暗,死死钉在摇晃的马车帘上,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和凝重取代了平日的沉稳。
“稳住阵脚!保护车驾!”慕容垂的厉喝带着内力,暂时压下了骚动。
他毫不犹豫地翻身下马,大踏步走向马车,几名举着火把的亲兵紧随其后。
昏黄跳动的火光,将马车周围映照得影影绰绰,更添几分诡异。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车内“突发恶疾”的皇帝吸引的刹那!
借着马车自身在崎岖路面上剧烈颠簸产生的噪音、火把光影的晃动造成的视觉盲区、以及车底厚重的阴影掩护,车厢底部一块早已被符坚用藏在靴筒内的匕首(苻坚记忆中的保命之物)暗中撬松的木板,被一只沾满污泥和干涸血渍的手(苻坚拼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猛地从内部推开一道狭窄的缝隙!
一个蜷缩着、身着与车厢底板同色深褐麻衣的身影(苻坚暗中观察许久、确认绝对忠诚且身手矫健如猿的氐族老亲卫——苻虎),如同真正的狸猫般,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从缝隙中闪电般滑出!落地瞬间,一个灵巧的翻滚卸力,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路旁嶙峋怪石投下的浓重黑暗之中,如同水滴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过程发生在不足两息之间,完美地利用了视觉、听觉的混乱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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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虎肩负着苻坚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希望——他怀揣着苻坚以血为墨、匆匆写在撕下内衣布片上的密令和信物(一枚贴身龙纹玉佩),必须依靠对地形的熟悉(符坚根据记忆口述的隐秘小径),在慕容垂反应过来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隘口另一端!他要去联络一个苻坚记忆中很可能就在附近、且忠诚度在历史记载中经受住了考验的关键人物:散骑侍郎窦冲!这是整个“金蝉脱壳”计划中最关键、最危险的一环!赌的是窦冲尚未远遁或投敌,赌的是他对苻坚的忠诚在帝国崩塌的洪流中仍未熄灭!
车内,苻坚的“表演”已臻化境。
他浑身剧烈地“抽搐”,四肢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极其骇人的角度扭曲着,喉咙里发出“嗬…嗬…”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响,白色的泡沫混杂着血丝从嘴角溢出(利用了一点水和嚼碎的干粮)。
张夫人扑在他身上,哭得肝肠寸断,用身体死死挡住慕容垂试图探视的目光,同时巧妙地遮挡住车底板那微小的缝隙:“陛下!陛下您醒醒啊!别吓妾!快!快救陛下啊!他快不行了!”
慕容垂已经站在车边,浓烈的汗味、血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古怪气味(符坚之前准备的干草粉尘)混合在一起,冲入鼻腔。
昏暗摇曳的火光下,车内景象混乱而恐怖。
张夫人哭得撕心裂肺,符坚的“症状”看起来确实像突发恶疾或邪祟入体。
他心中的疑云并未消散,甚至更浓,但此刻若强行拨开皇后查验,不仅显得冷酷无情,更可能激起不必要的变数(比如刺激到“发狂”的皇帝或崩溃的皇后)。
“皇后勿惊!速取厚褥包裹陛下!此地阴煞之气太重,不可久留!”慕容垂当机立断,做出了最符合“忠臣”身份且稳妥的决定,“全军听令!加速前进!务必尽快通过此隘!”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让他感到莫名不安的鬼地方,到了开阔安全地带,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他潜意识里,一个重伤濒死、突发“恶疾”的皇帝,在如此铁桶般的监视下,绝无可能翻出浪花。
“谢…谢将军…”张夫人泣不成声,手忙脚乱地扯过所有能找到的厚实衣物、毛毡,将符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只露出一个“痛苦扭曲”的头部。
队伍在压抑到极点的气氛中再次启程,速度因皇帝的“危重病情”而不得不放缓,如同一支送葬的队伍,缓缓驶入野狼隘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黑暗深处。
寒风在耳边厉啸,两侧高耸的崖壁仿佛随时会倾轧下来。
就在马车行至隘口最深处、那个近乎直角的险弯处时!视线被巨大的山岩彻底遮挡,风声在此处被压缩到极致,发出尖锐刺耳的哨音!
“动手!”苻坚在心中无声怒吼!他用尽残存的最后一丝意志力,将一直死死攥在左手掌心的一小包东西(混合了沿途收集的极细干草屑、尘土、以及从伤口绷带上刮下的、早已干涸发黑的血痂粉末)狠狠地砸向车厢壁悬挂着的那盏在颠簸中本就岌岌可危的微弱油灯!
“噗啦!”油灯被精准击中,灯油泼洒,微弱的火苗瞬间舔舐上那包干燥易燃的混合物!
“轰!”一声并不响亮却异常刺耳的爆燃声在车厢内响起!一团浓烈、呛人、带着焦糊和血腥味的灰黑色浓烟猛地炸开,如同魔鬼释放的毒瘴,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