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风起(1/3)
黑伯那个沉甸甸的铁烟斗,像一块投入心湖的烙铁,在秦战心底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它冰冷粗糙的触感,时刻提醒着他那份超越言语的认可与沉重的期许。
工棚里的灯火似乎也因此明亮了几分,驱散了些许盘踞在角落的彷徨。
他与黑伯之间,形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不再需要过多的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明白对方所想。
改进高炉、优化泥模、寻找矿脉……所有的工作都在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下推进。
失败依旧常客,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焦虑感,却悄然转化为了更加坚韧的执着。
然而,营地里的气氛,却与工棚内的专注截然不同,仿佛一锅即将煮沸的水,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
关于新箭簇和那惊人铁箭的传闻,经过无数张嘴巴的添油加醋,已经变得越来越离奇。
有人说秦战得了仙人传授,能点泥成金,化铁为钢;有人说他那“秦泥”掺了秘药,坚不可摧;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见秦战夜里对着一块铁疙瘩念咒,那铁疙瘩便自己变成了利箭……
流言蜚语像荒野上的风,无孔不入。
羡慕与敬畏开始掺杂进更多复杂的东西——嫉妒、猜疑,甚至是一丝隐晦的敌意。
一些原本就对秦战这“幸进”之人看不顺眼的军官,私下里的议论也变得更加露骨。
“哼,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弄出点奇技淫巧,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听说上面很看重,战报都直接送往咸阳了……这小子,怕是要一步登天喽。
”
“登天?小心摔得更惨!将作监那帮老古董是那么好糊弄的?等着看笑话吧!”
这些议论,或多或少也传到了秦战和他手下士兵的耳朵里。
二牛气得几次想找人理论,都被秦战用眼神制止了。
猴子则变得更加沉默,眼神里时常掠过一丝不安。
连最油滑的赵老蔫,走路时腰杆都不像前几天挺得那么直了。
秦战对此心知肚明。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这只意外闯入的“蝴蝶”,扇动的翅膀已经引起了气流的紊乱。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并在等待中积蓄力量。
这天下午,秦战正和黑伯在工棚里调试新改进的鼓风设备,试图让送风更平稳。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马蹄声,急促而有力,不止一骑,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工棚外不远的地方。
紧接着,是吴逵亲兵那带着恭敬和一丝紧张的通传声:“百将!咸阳来的使者到了!正在您营房等候!”
咸阳使者!
这几个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工棚内外炸响!
黑伯正在拉动风箱的手猛地一顿,浑浊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里面闪过一丝精光。
秦战的心也骤然收紧,该来的,终于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对黑伯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身上沾满灰烬和汗渍的皮甲,迈步走出了工棚。
吴逵的营房外,气氛肃杀。
几名身着黑色精良皮甲、腰佩长剑、神情冷峻的骑士勒马而立,他们的坐骑神骏,皮毛油亮,与边军那些瘦骨嶙峋的战马形成鲜明对比。
这些骑士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带着一种来自权力中心的、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营房内,吴逵正陪坐在下首,主位上坐着一名面白无须、约莫三十多岁的文官。
他穿着玄色深衣,头戴进贤冠,面容清癯,眼神平静无波,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仿佛在计算着时间。
他身后站着两名捧着简牍和印信的随从。
看到秦战进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那文官的目光平淡,却让秦战感觉像是被冰冷的蛇信舔过,仿佛能穿透皮甲,直窥内心。
“卑职秦战,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