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王前问对·序曲(2/3)
铁器虽然还不稳定,但那块熟铁和短刀,足以证明方向没错。
只要王上是真心想看到强秦之术,我们就有机会。
”他像是在对黑伯说,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王上……”黑伯喃喃道,浑浊的眼睛望向帐顶,仿佛能穿透厚厚的毡布,看到那座遥远的、巍峨的宫殿,“那位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呢?他年少继位,却手段老辣,对内打压权贵,对外连年用兵,是个……极其渴望功业的君王。
他看中你的,是你弄出来的这些东西,能让他更快、更有效地达成目标。
”
秦战默然。
他当然知道嬴疾是什么样的人。
这位史书上记载的、为秦国奠定统一基础的雄主,其雄才大略与猜忌狠辣同样出名。
自己现在就像一把突然出现的、锋利的奇门兵器,嬴疾会如何使用这把兵器?是用完后妥善收藏,还是觉得难以掌控而干脆毁掉?
“咱们的‘道理’,和咸阳宫里的‘道理’,恐怕不太一样。
”秦战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想起了前世看过的那些历史,那些试图变革的先驱,往往不是倒在敌人的明枪下,而是湮灭于自己人的暗箭和旧秩序的顽固反扑中。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
二牛猛地站起身,手已经按在了长戈上。
帐帘被轻轻掀开一条缝,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闪了进来,带进一股夜晚的凉气。
是荆云。
他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灰布衣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在扫视帐内情况时,掠过一丝安心的微光。
他对着秦战微微点头,然后便自然地走到帐内最阴暗的角落,抱臂靠在那里,仿佛他本来就一直在那里。
“外面怎么样?”秦战问道。
荆云的存在,是他布下的一道暗哨。
在使者到来这种敏感时刻,他需要知道外界的风吹草动。
荆云言简意赅,声音低沉沙哑:“很多眼睛。
”顿了顿,补充了三个字,“有恶意。
”
秦战心中一凛。
果然。
王令史前脚刚走,各种窥探后脚就跟来了。
这些“眼睛”来自哪里?是军中对他的突然崛起感到嫉妒的同僚?还是将作监安插在军中的眼线?或者是……其他更复杂的势力?
“能分辨出来路吗?”猴子紧张地问。
荆云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杂。
”
这个“杂”字,让帐内的气氛更加凝重。
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浑。
“知道了。
”秦战对荆云说道,“这几天,辛苦你了。
”
荆云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阖上眼睛,像是进入了假寐状态,但秦战知道,他的感知如同最灵敏的雷达,覆盖着周围的一切。
接下来的两天,是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暗流涌动的状态下度过的。
他们被限制在这片小营区活动,饮食由吴逵的亲兵专门送来,倒是比平时好了不少,甚至有肉。
但无论是秦战还是其他人,都吃得没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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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吴逵来过一次,没有带随从,脸色依旧沉肃。
他屏退了左右,只留下秦战一人在帐内。
“秦战,”吴逵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如今却即将一飞冲天(或者万劫不复)的年轻什长,心情复杂,“王上召见,是天大的造化,也是天大的凶险。
咸阳……那地方,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
”
“多谢将军提醒,卑职明白。
”秦战恭敬道。
“你明白就好。
”吴逵叹了口气,“我人微言轻,在咸阳说不上话。
此去,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记住,谨言慎行,多看少说。
王上问什么,答什么,不知道的,切莫妄言。
尤其是……涉及朝堂纷争,切勿沾染。
”
他这是在传授基本的保命之道。
秦战能感受到吴逵话语中的一丝真诚,这位直性子的将军,或许有自己的算计,但此刻的提醒是善意的。
“卑职谨记将军教诲。
”秦战再次行礼。
吴逵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大:“好好准备吧。
三日后出发,王令史那边,我会打点好。
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深深看了秦战一眼,转身离开了营帐。
吴逵走后,秦战独自坐在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卷自己绘制的、关于高炉改进的草图。
草图粗糙,线条歪斜,用的是烧黑的木炭,画在鞣制过的羊皮上,但上面标注的数据和原理,却是超越这个时代千百年的智慧结晶。
“高炉……鼓风……焦炭……平炉炼钢……”他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名词,又迅速被现实的沉重压下。
这些知识,是他的底牌,也是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的根源。
在嬴疾面前,要展示多少?保留多少?如何展示才能既体现价值,又不至于被视为“妖孽”?
他想起前世那个脾气古怪却学识渊博的导师,逼着他背下那些看似无用的工业发展史和技术原理笔记时说过的话:“小子,别觉得没用!老祖宗的智慧,还有人类磕磕绊绊走过的路,关键时刻能救你的命!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
当时他只当是老头子的絮叨,如今却字字珠玑。
正是这些“无用”的知识,让他在这个蒙昧的时代,有了撬动命运的支点。
夜色渐深,营地里逐渐安静下来。
只有巡逻队规律的脚步声和远处刁斗(古代军中用器)敲击的声音,单调地重复着。
秦战推开帐帘,走到外面。
夜风带着凉意,吹拂着他短短的头发。
他抬头望向夜空,没有现代城市的霓虹污染,这里的星空格外清晰、璀璨,一条银河横贯天穹,无数星辰冰冷地闪烁着,亘古不变。
在这片星空下,咸阳城的方向,一片黑暗,只有无尽的未知。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低声问了一句,像是在问这苍天,又像是在问自己:“不知道……老家院子那棵石榴树,今年结的果还甜不甜。
”
跟在身后出来的猴子愣了一下,没明白头儿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只有角落里的荆云,依旧闭着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
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出发的时刻就到了。
王令史和他的黑甲骑士们已经整装待发,战马喷着白色的鼻息,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
气氛肃杀而凝重。
秦战等人也早已准备妥当。
他们的行装确实简单得可怜:每人一个不大的包袱,里面是几件衣物和干粮。
秦战额外背着一个皮囊,里面装着他的草图笔记和那只铁烟斗。
二牛依旧扛着他的长戈,腰里别着那把短刀。
猴子紧紧抱着记录包裹。
黑伯空着手,但眼神坚定。
赵老蔫则显得有些畏缩,躲在众人身后。
吴逵带着几名将领前来送行,场面话说了几句,无非是“谨遵王命”、“早去早回”之类的套话。
但秦战能感觉到,许多士兵在远处围观,眼神里充满了好奇、羡慕、甚至是一丝敬畏。
“上马。
”王令史没有多余的话,指了指旁边准备好的几匹战马。
这些马显然比边军常用的马匹要神骏一些,鞍鞯也更精致。
秦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