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王命终至(1/3)
驿馆院落里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初冬夜晚的寒意,钻进人的鼻腔,带着一种铁锈与死亡交织的甜腻感,令人作呕。
黑甲武士们沉默而高效地清理着现场,将一具具黑衣尸体如同拖拽破麻袋般运走,地面上只留下深褐色、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在火把跳跃的光芒下,反射着幽暗的光。
秦战几人被王令史带离了这个充满杀戮与恐惧的地方,移居到城内另一处更为隐蔽、守卫也更加森严的官舍。
新住所依旧有高墙环绕,但环境干净整洁了许多,甚至配备了仆役。
然而,经历了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袭杀,没有人还能安然享受这份“优待”。
每个人脸上都残留着劫后余生的苍白与惊悸。
二牛身上的伤口已经被随行医官简单包扎过,白色的麻布下隐隐渗出血迹,他坐在廊下的石阶上,抱着长戈,眼神有些发直,不再像之前那样焦躁地踱步,而是陷入了一种沉默的后怕之中。
猴子则一遍遍检查着他们仅剩的行李,尤其是那些记录着流程和图样的木板羊皮,仿佛那是他们最后的护身符。
赵老蔫几乎是被黑伯和猴子架着过来的,此刻蜷缩在房间的榻上,裹着厚厚的被子,依旧止不住地瑟瑟发抖,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死了……都死了……”。
黑伯坐在他旁边,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没送出去的、装着金饼和玉佩的锦囊,脸色灰败,一夜之间仿佛又苍老了许多。
只有荆云,依旧如同最忠诚的影子,守在秦战房间的门外,他的灰布衣已经换过,看不出任何血迹,但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经过杀戮洗礼后的冰冷气息,却比以往更加浓重。
秦战独自待在房间里,门窗紧闭。
他没有点灯,任由黎明前最深邃的黑暗将自己包裹。
他坐在榻边,双手撑在膝盖上,低垂着头。
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和几处被刀刃划破火辣辣的疼痛,都在提醒他昨晚那场战斗的真实与残酷。
这不是边关战场上两军对垒的厮杀,那是明刀明枪,你死我活,但至少知道敌人是谁。
而昨晚,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毒牙,是来自背后的冷箭,是权力倾轧下最赤裸、最无视规则的血腥手段。
他差一点,就和黑伯、二牛他们一起,无声无息地死在那座看似安全的驿馆里,成为咸阳权力漩涡中几具无人问津的枯骨。
恐惧吗?
是的。
他清晰地记得利刃破空而来的寒意,记得死亡擦肩而过的战栗。
愤怒吗?
更是!那股被轻视、被算计、被如同蝼蚁般试图随意抹去的怒火,在他胸腔中灼烧,几乎要冲破喉咙。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愤怒和恐惧都解决不了问题。
王令史的出现,以及他那句“王上,一直关注着这里”,像是一道划破黑暗的光。
这意味着,他们并非完全孤立无援,至少,那位高高在上的秦王,对他们,或者说对他们所代表的技术和价值,投注了目光。
而这目光,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荆云无声地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黍米粥和一碟咸菜。
“吃。
”他将食物放在秦战身边的矮几上,言简意赅。
秦战抬起头,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看到荆云平静无波的脸。
这个沉默的守护者,在昨晚最关键的时刻,如同鬼魅般在外围撕开了杀手的包围,其作用至关重要。
“昨晚,多谢。
”秦战的声音有些干涩。
荆云摇了摇头,表示不必。
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看着秦战没有动那碗粥,忽然开口道:“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