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雨停棺起,我送阴兵十万(1/3)
1.雨落灵堂,衣上房梁
暴雨倾盆,砸在青瓦上像敲着千面铜锣。
村东头老槐树下的灵棚被风撕开一角,白幡翻飞如鬼手招摇。
一口漆黑棺木停在堂前,四根抬杠斜靠墙边,八个披麻戴孝的汉子蹲在檐下抽烟,烟头明灭不定,眼神却都死死盯着屋脊——那里,一件褪色的蓝布衫正湿漉漉地搭在瓦楞上,随风轻轻抖动。
“这雨……不该下。
”
一个拄拐的老汉低声说,声音干得像是从坟里爬出来的。
他是村里的老礼生,姓陈,人称“陈半仙”,不是真会算命,而是祖上传下三代办丧事的规矩,哪一步该走、哪一句该念,他闭眼都能背出来。
此刻他抬头望着天,灰白眉毛拧成一股绳:“出殡遇大雨,是亡魂不愿走。
若不压住怨气,抬棺折杠,死者不安,活人遭殃。
”
人群沉默。
谁都知道今晚要送走的是谁王守业,村里最穷也最倔的男人,种了一辈子地,养了个女儿叫王采薇,在城里读完大学回乡教书。
半年前山洪冲垮了小学围墙,她为救两个学生被埋,尸体捞出来时手里还攥着半截铅笔。
如今父死女亡,只剩一口空屋,一具枯骨。
可葬礼办得磕磕绊绊。
族老不肯主祭,说是“女子早夭,阴气重,冲撞祖坟”。
连请来的道士也推说身体不适,临时撂挑子。
最后还是陈半仙硬撑着来了,嘴里嘀咕:“这不是冲祖坟,是冲天理。
”
而现在,天降暴雨,路成泥潭,棺材根本抬不出门。
“按老例儿……”陈半仙咳嗽两声,目光扫过众人,“得把死者生前贴身衣物扔上房顶,借阳人气镇住阴怨,雨自会停。
”
没人动。
那件蓝布衫,是王守业临终前亲手叠好交给邻居李婆子的,说:“那是闺女考上师范那年我买的,她穿了六年,洗得发白也不肯换。
”
现在要把它扔上房?当众羞辱一个死去的父亲和早逝的女儿?
“谁去?”有人小声问。
一片寂静。
这时,一个身影从灵堂角落站起。
是个年轻男人,二十出头,穿一身旧军绿大衣,脚蹬胶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我来。
”
众人这才认出他——秦九,外村嫁过来的寡妇之子,从小跟着母亲受尽冷眼,长大后跑去当兵,三年前退伍回来,不爱说话,独来独往,平日靠修农机、杀猪、扛麻袋混口饭吃。
村里人背地里叫他“哑巴狼”,说他眼里有股狠劲,像随时能咬人。
但他从没伤过谁。
他走到供桌前,对着王守业的牌位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接过李婆子手中的蓝布衫。
布衫很轻,湿气却沉得压手。
他一步步走向屋子侧面的柴垛,踩上去,再踏上窗台,跃上屋檐。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进脖颈,军绿色大衣吸饱了水,沉甸甸贴在背上。
他站在倾斜的屋顶上,迎着狂风,举起那件蓝布衫,猛地朝最高处一抛!
布衫展开一瞬间,像一只受伤的鸟,扑棱了一下,随即被风吹得紧贴瓦片,牢牢钉在屋脊中央。
就在那一刻——
雨,停了。
不是渐歇,不是变小,而是骤然停止。
仿佛天上有人收走了云层,千万条水线齐刷刷断掉。
最后一滴雨落在棺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如同更鼓。
全场鸦雀无声。
陈半仙颤巍巍抬头,看着屋脊上的蓝布衫,嘴唇哆嗦:“……成了。
”
他转头看向秦九,眼神复杂:“你……你怎么知道这些规矩?”
秦九没答,只是跳下屋顶,走到棺前,弯腰抓起一根抬杠,扛上肩头,低声道:
“我能抬这一程吗?”
没人反对。
八个人重新列队,秦九排在左首第一位。
鼓乐再起,唢呐呜咽,棺木缓缓离地。
就在这时,西边山坡上传来一声狗叫,紧接着,整村的狗都狂吠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而天空——原本已放晴的夜幕,忽然裂开一道缝隙,透出一抹诡异的银光,照在那件屋脊上的蓝布衫上,竟让它微微飘动起来,仿佛下面藏着一口气,在轻轻呼吸。
……
秦九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知道,有些事,还没完。
这场葬礼,不是结束。
是开始。
2.棺行夜路,影随八方
山路泥泞,棺木沉重。
八条汉子踩着湿滑的石阶向上攀爬,每一步都陷进烂泥里。
秦九走在最前,肩上的抬杠压得他脊椎生疼,但他没吭声。
身后六人喘着粗气,唯有第七个抬棺人——赵大嘴,一边走一边嘟囔:
“邪门得很,刚才那雨怎么说停就停?莫不是撞上脏东西了?”
话音未落,旁边一人狠狠瞪他一眼:“闭嘴!你想吓谁?”
赵大嘴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
可谁都感觉得到,不对劲。
自从离开村子,四周就安静得过分。
夏夜本该虫鸣蛙噪,可今夜连一声蛐蛐都没听见。
风也没有,树叶纹丝不动,只有他们粗重的呼吸和脚步踩泥的“噗嗤”声,在山谷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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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怪的是,月光明明出来了,地上却不见影子。
八个人,一口棺,走得笔直,可脚下没有半点投影,仿佛他们是虚的。
秦九眼角余光扫过身后,发现其他七人的脸全都模糊不清,像是蒙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