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华北春寒料峭时,人心风雨欲来急(1/3)
第一周:四月一日至四月七日
1937年4月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我办公室那扇老旧的窗户,斜斜地洒落在我的办公桌上,却无法驱散我心头那份沉甸甸的阴霾。
我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双手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目光落在摊开的华北地图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和油墨味,这是我办公室里常年的气息,也是我思考时最熟悉的伴侣。
我的副官陈海,像一尊雕塑般站在办公桌一角,手中捧着一摞文件,神情严肃而恭敬。
他知道,每当我的目光变得如此深邃,便是重大抉择前的宁静。
窗外,南京城春意渐浓,玄武湖畔的柳丝随风轻拂,似乎一切都那么平静,那么美好。
可我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北平的局势,犹如一锅沸腾的开水,随时可能溢出,将整个华北,乃至全国,拖入战火的深渊。
最近从北平传来的消息,几乎没有一条是让人轻松的。
日军在丰台的驻军,就像一根扎在我心头的毒刺,每天都在向外扩散着侵略的脓液。
“陈海,北平那边,宋哲元将军的最新动向如何?”我打破了沉默,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却隐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有力,这是我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尤其在面对重大问题时,更要保持绝对的冷静。
陈海闻言,立刻向前一步,手中的文件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报告韩次长,宋将军依旧保持着他一贯的模糊政策。
他一方面拒绝了日本方面提出的华北‘自治’方案,但在日军在丰台的持续增兵和频繁演习面前,他的二十九军,尤其是他所倚重的三十七师和三十八师,似乎并未展现出坚决抵抗的意图。
他对外声称要保持华北的‘特殊性’,实际上,我方情报人员判断,他仍在期待通过谈判,缓解当前紧张局势,甚至不惜在一些非核心利益上做出让步。
”
我微微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
宋哲元,这位西北军出身的猛将,在抗战初期确实表现出了民族气节,但在当前这个微妙的时刻,他骨子里那份军阀习气,那种左右逢源的侥幸心理,却成了我最担心的隐患。
他寄希望于谈判,这在日本人面前,无异于与虎谋皮。
他以为的小小让步,在日本人眼中,只会是进一步侵略的突破口。
这是一种悲哀,也是那个时代无数将领的写照,他们有血性,有爱国情怀,但在复杂的国际国内局势下,往往又缺乏清晰的战略远见和破釜沉舟的勇气。
我的思绪快速流转。
我必须在不越权、不暴露我未来人身份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影响并引导北方的防务。
我深知,日本侵略者的野心绝不止于华北,他们的目标是整个中国。
而一旦华北失守,整个国家都会陷入被动。
我们决不能重蹈甲午战争的覆辙,不能再在地方割据、中央无法统一指挥的情况下,让侵略者各个击破。
这是我穿越而来,所肩负的最沉重的使命。
“他的‘特殊性’,恐怕在日本人看来,只是一块等待吞噬的肥肉。
”我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与忧虑。
“告诉北平方面,我参谋本部已经多次重申,华北乃国家之屏障,寸土不让。
任何企图分裂华北、使其脱离中央管辖的行为,都是叛国!宋哲元将军必须明确这一点。
”
陈海面色一凛,立刻回应:“属下明白,我们会立即通过密电将您的意思传达过去。
”他知道,我虽然只是次长,但我的话语,在军中分量极重。
我的决策,往往能最终影响到最高层的拍板。
这并非我僭越,而是我的远见和准确判断,使得我在军中赢得了超乎寻常的信任。
我又看向地图,丰台、卢沟桥、北平城……这些地名,在我的记忆中是如此清晰,它们是七七事变的导火索,是全面抗战的起点。
我必须尽力,让这场战火,以一种对我们最有利的方式爆发,或者说,延缓到我们准备更充分的时候。
但我深知,历史的惯性是强大的,我能做的,只是在细节上进行修正,在大局上争取主动。
“日本人最近除了在丰台频繁演习外,还有什么新的动作?”我问道,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的声音清脆而富有节奏感,像是我心跳的回响。
“是的,韩次长。
”陈海翻开一份文件,念道:“日方‘中国驻屯军’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于近日向北平当局提出,要求在北平、天津两地增设领事馆警卫部队,并要求我方撤除冀察政务委员会所辖范围内的所有中央军部队。
同时,他们还通过各种渠道散布消息,声称我方在华北有‘不法活动’,企图制造借口。
”
我听着,眉头紧锁。
这些都是历史的重演,但亲身经历,感觉完全不同。
他们的每一步,都算计得如此精准,都在试探我们的底线,都在为全面侵略铺路。
他们步步紧逼,而我们,似乎除了被动招架,别无他法。
这种被动,正是我想改变的。
“警卫部队?不法活动?”我冷笑一声,“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所谓的‘不法活动’,不就是我们中国人抵抗侵略的决心吗?”我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通知我方在北平的谈判代表,严词拒绝日方所有无理要求!一兵一卒,都不能让他们随意增设!中央军部队,驻扎在我国领土之上,何来撤除之理?告诉他们,这是原则问题,没有任何退让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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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情绪开始有些波动,双拳不自觉地握紧。
我想到未来,想到南京大屠杀,想到千百万同胞的苦难。
我知道,我现在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到无数人的命运。
我必须坚决,不能有丝毫的软弱。
陈海很少见我如此激动,他立刻立正,大声应道:“是!韩次长!属下立刻传达!”他能感受到我话语中蕴含的强烈愤慨和坚决。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
冷静,冷静。
现在还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我们需要时间。
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准备。
“关于我们的备战情况,你再向我汇报一下。
”我再次将目光投向地图,尤其是津浦线和平汉线,这两条大动脉,是未来战争的关键。
“是。
”陈海展开另一份文件,“根据您的指示,第一方面军(由中央军主力部队组成,其中包含胡宗南、汤恩伯等部)已开始秘密向豫北和皖北地区集结,化整为零,分批开进,目前进展顺利。
第二方面军(主要是川军、桂军等地方部队)也在陆续向湘鄂边境调动,以便在战事爆发后迅速北上支援。
军械部方面,各类武器弹药的生产正在加班加点进行,尤其是您提出的新型迫击炮和轻机枪,也已开始小批量生产。
但受限于工业基础,产量仍无法满足大规模战争需求。
另外,您命令训练的特种侦察分队,也已完成初步训练,具备了渗透侦察和破坏敌后交通线的能力。
”
听到这些,我心中稍感慰藉。
至少,我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我利用我超前的战略眼光和对未来战争模式的理解,在极短的时间内,对军队的组织、训练和装备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我清楚地知道,抗战初期,我们拼的是血肉,但如果能有一些更先进的武器装备,一些更灵活的战术,我们就能少流一些血,多争取一些主动。
“速度,我们需要更快的速度!”我沉声说,“告诉军械部,不惜一切代价,提高产量!同时,加紧从国外采购原材料和设备。
钱不是问题,国家的未来才是问题!”
陈海迟疑了一下,说道:“韩次长,财政部那边……”
我一摆手,打断了他:“财政部那边,我去沟通。
你只管把我的命令传达下去。
”我知道,军费开支一直是老大难问题,但现在已经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
我将利用我的影响力,确保军事开支的优先权。
“还有,关于北方防御工事的修筑情况。
”我继续问道。
“报告韩次长。
”陈海立刻汇报,“工兵部队正在加紧修筑平汉线沿线的永固性防御工事,同时在北平外围,也依照您的指示,秘密勘察并规划了多道野战防御阵地。
但由于考虑到避免刺激日军,工程进展较为隐蔽,速度受到一定影响。
”
“隐蔽是必要的,但速度同样重要。
”我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用一根细长的指挥棒指着北平与天津之间的区域。
“这里,廊坊、通县,是日军从天津进攻北平的必经之地。
我们要在这里设置多道迟滞阵地,不求歼敌,只求延缓其攻势,为我北平守军争取集结和展开的时间。
”我的声音变得更加坚定,“同时,在北平城内,要加固城防,修筑永久性防御工事,储备充足的粮草弹药。
绝不能让北平像未来的南京一样,轻易被攻破!”
说到南京,我的心再次抽痛了一下。
那是未来的耻辱,也是我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惨剧。
我绝不能让历史的悲剧再次重演。
“北平的防御,我希望由熟悉当地地形的将领来负责。
”我沉思片刻,脑海中浮现出几个熟悉的名字,“例如,二十九军的冯治安、张自忠、赵登禹等将领。
他们都是爱国将领,有血性,有能力。
要多与他们沟通,将我们的防御部署意图,详细传达给他们,并尽可能提供他们所需的支持。
”我强调了“沟通”二字,因为我知道,地方部队与中央军之间的隔阂,在那个年代是普遍存在的。
我必须尽力弥合这种裂痕。
“是,韩次长。
”陈海认真地记录下我的每一句话。
“此外,我还担心华北地区一些地方势力与日寇勾结,制造事端。
”我目光锐利,看向地图上的冀东地区,“对那些企图分裂国家、甘当汉奸的势力,要加强情报侦察,一旦发现确凿证据,立即上报,并准备采取果断措施,绝不姑息!”
“属下明白,情报部门已加派人手,对华北地区进行全面渗透和监控。
”陈海答道。
我点了点头,重新坐回椅子上。
这一周,我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华北局势的研判和应对措施的部署上。
每天都有大量的电报从全国各地汇聚而来,日本人的最新动向、国府内部的争论、地方军阀的态度……所有这些信息,都需要我仔细甄别、分析,然后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我常常工作到深夜,办公室的灯光是我唯一的光明。
夜深人静时,我会独自一人,站在窗边,遥望北方的夜空。
我知道,那里即将燃起战火,而我,必须做好准备,去迎接那一场即将改变中华民族命运的浩劫。
我的心中,充满了沉重,却也燃烧着熊熊的斗志。
我,是韩夏,我不会让我的祖国,再次在黑暗中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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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周:四月八日至四月十四日
进入四月第二周,北平的局势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愈发紧张。
日军在丰台的演习频率和规模显着增加,仿佛一支即将出鞘的利剑,时刻悬在北平城上空。
每天从北方发来的密电,都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四月八日一早,我刚走进办公室,陈海就迎了上来,手中拿着一份急电。
他的脸色比往常更加凝重。
“韩次长,这是刚从北平发来的急电。
”
我接过电报,展开。
电文内容简洁而有力,字里行间却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电报由北平防务总部的张自忠将军发来,汇报了日军近期在丰台演习中,数次越过我方警戒线,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