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弟子夏白芷(上)(2/3)
控着药鼎内的火候与药力融合。
丝丝缕缕精纯的灵力,透过药鼎,持续不断地温养着鼎内药液中浸泡着的那具残破身躯。
鼎内,夏白芷双目紧闭,如同沉睡。
她身上狰狞的伤口在灵药和云涯强大灵力的双重作用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
断裂的骨骼被重新接续,冻伤坏死的皮肉剥落,新生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粉红色。
那张曾经被冻得青紫、布满血污的小脸,此刻洗去污秽,显露出清秀的轮廓,只是依旧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眉头紧锁,即使在昏睡中,似乎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时间在静默的疗伤中悄然流逝。
云涯如同最精密的法器,稳定地输出着灵力。
直到鼎中药液的颜色由浓绿转为清澈的碧色,鼎中少女的气息也变得平稳悠长,他才缓缓收势,睁开了眼睛。
就在他睁开眼的刹那,药鼎中的夏白芷,也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如同挣扎着要破茧而出的蝶。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初醒的迷茫只持续了一瞬。
当她的视线对上云涯那双沉静、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星空与亘古寒冰的眼眸时,昏迷前最后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霜烬荒原的毁灭、彻骨的寒冷、濒死的绝望……还有那只伸向她的、带着温暖光芒的手,以及那句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活下去”。
巨大的劫后余生感混杂着无法言喻的敬畏与感激,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的心防。
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甚至无法发出像样的哭声,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嘶哑的呜咽,身体在温热的药液中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挣扎着想从药鼎中爬出,想跪拜,想表达那几乎要将她撑爆的感激,却被尚未完全恢复的虚弱牢牢钉在原地,只能徒劳地伸出一只手,朝着云涯的方向,如同在荒原中做的那样,虚空地抓握着,泪水混合着药液,顺着脸颊狼狈地滑落。
云涯静静地看着她,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并未阻止她的哭泣,也未接受那只伸来的手。
待她情绪稍稍平复,呜咽声渐弱,他才淡淡开口,声音清冷依旧,却少了几分在荒原时的疏离:“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抽噎着,努力了好几次,才用嘶哑破碎、几乎不成调的声音挤出三个字:“夏…白…芷……”
“夏白芷。
”云涯重复了一遍,目光落在她身上尚未完全愈合的狰狞伤疤上,语气平淡地陈述,“你根骨尚可,有灵根。
霜烬部落已亡,无处可去。
可愿随我修行?”
没有多余的安慰,没有怜悯的询问,只有最直接的陈述和选择。
如同神只垂询凡人。
夏白芷猛地止住了哭泣,睁大了泪眼朦胧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如同冰雪雕琢而成的仙人。
随他修行?成为像他一样的人?巨大的狂喜如同陨石砸中心脏,让她几乎再次晕厥过去。
她用力地点头,用尽全身力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肯定的声音,那只伸出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
云涯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他抬手一招,一件崭新的、与他身上法袍同色的月白道袍凭空出现,轻轻覆盖在药鼎边缘。
随即,他转身,月白的袍角划过一道清冷的弧线,身影消失在静室门外,只留下药鼎中兀自激动颤抖、泪流不止的少女,以及那件象征着新生与希望的月白道袍。
问道峰的日子,对夏白芷而言,如同从地狱一步踏入了云端之上的仙境。
听雪庐坐落在峰顶最清幽僻静之处,常年笼罩在淡淡的云雾和清冽的梅香之中。
云涯性情清冷,不喜喧闹,偌大的听雪庐,除了几个负责洒扫、沉默如傀儡的草木精魄外,便只有他们师徒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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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涯授业,如同他这个人一般,精准、高效、不带丝毫冗余的情感。
他讲解道法真言,字字珠玑,直指本源,却从不重复第二遍。
演示剑诀术法,动作行云流水,如同天授,一招一式皆蕴含着天地至理,却也冰冷得没有半分烟火气。
他要求极高,夏白芷稍有领悟不及或练习懈怠,迎来的便是那双沉静眼眸中无声的审视和随之而来的、更加严苛枯燥的重复练习。
夏白芷却甘之如饴。
她像一块干涸了太久的海绵,疯狂地汲取着云涯传授的一切。
她将云涯视为救她于水火、予她新生的神明,敬仰之情与日俱增,逐渐化为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她努力模仿云涯的一举一动,模仿他清冷的神情,模仿他淡漠的语气,甚至模仿他饮茶时指尖拂过杯沿的角度。
她将听雪庐打扫得一尘不染,将云涯喜欢的寒梅照料得生机盎然,在他讲道时,她的目光永远追随着他的身影,亮得惊人,充满了孺慕与敬畏。
然而,问道峰并非真正的世外桃源。
凌霄宗内等级森严,派系林立。
此时云涯身为太上长老,地位超然,但并非所有人都乐见其收徒,尤其是一个来历不明、根基浅薄的北境孤女。
夏白芷很快便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审视和隐隐的排斥。
当她身着那身象征着问道峰亲传弟子身份的月白道袍,第一次踏入宗门传法堂时,那些来自其他峰脉、出身修真世家或天赋卓绝的核心弟子们,目光如同细密的针,扎在她身上。
有毫不掩饰的轻蔑,有探究的好奇,更有深深的嫉妒。
“看,那就是清虚仙尊从北境雪窝里捡回来的野丫头?”
“啧啧,命真好,一步登天啊。
”
“根骨看着也就那样,仙尊怎么会……”
“嘘!小声点!别被她听见!”
那些窃窃私语如同毒蛇,钻进夏白芷的耳朵。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脸上努力维持着云涯教导的平静,背脊挺得笔直,但内心却翻涌着屈辱和不甘。
她越发渴望变强,渴望得到师尊的认可,渴望证明自己配得上这身道袍,配得上“云涯弟子”这个身份!她对云涯的敬仰,在无形压力的催化下,悄然发生着某种危险的蜕变,掺入了更多独占的渴望和强烈的证明欲。
“师尊,”一次剑法练习后,夏白芷收剑而立,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眼神却异常明亮执着,她鼓起勇气看向正在梅树下煮雪的云涯,“弟子听闻葬魂谷有‘蚀心草’现世,此草性烈,却是炼制‘破障丹’的一味主药,于突破金丹瓶颈有奇效。
弟子想……”
“不必。
”云涯头也未抬,声音平淡无波,打断了她的请求。
修长的手指执着玉勺,从沸腾的雪水中舀起一勺,注入旁边温着的青玉茶盏中,动作流畅优美,带着一种不染尘埃的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