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火塑金身(1/3)
冯太监那尖厉得如同钝刀刮骨的嗓音,混合着番子们沉重杂沓的脚步声,已如潮水般漫过塔基,顺着楼梯汹涌而上。
时间,像勒紧的绞索,每一瞬都在收紧。
我能感觉到那压力,并非仅仅来自塔下的敌人,更来自怀中那两枚冰冷的玉佩,以及刚刚得知的那个名字——朱文奎。
它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灵魂深处。
我背靠塔心那根承托着百年重量的巨柱,冰冷的触感透过飞鱼服渗入脊背,让我几近沸腾的血液稍显冷静。
不能慌。
越是绝境,越需要冷静。
这是我在锦衣卫十二年摸爬滚打刻入骨髓的信条,哪怕此刻,这信条本身正摇摇欲坠。
蜡丸在我指间轻易碎裂,发出细微的声响。
指尖触到那卷细腻的纸张,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与这塔内的尘埃和即将到来的硝烟味格格不入。
借着窗外透入的、被浓夜稀释的微光,我鹰隼般的目光飞快扫过纸上的蝇头小楷:
「礼部左侍郎,陈观。
明夜,府邸。
小心火器。
」
陈观!
这两个字像一根无形的冰锥,骤然刺穿了我混乱的思绪。
礼部左侍郎陈观?那个在永乐朝堂上以精研礼制、善于逢迎着称的新贵?那个曾多次上书,引经据典颂扬当今圣上“靖难”乃“承天之命”,甚至提议削去建文年号所有痕迹的“得力干臣”?他……怎么会是蟠龙玉佩的持有者?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比塔外的夜风更冷。
如果陈观也是“自己人”,那这朝堂之上,这宫阙之间,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我这锦衣卫镇抚,一直以来,究竟是在为谁效忠,又在追捕着谁?
而“小心火器”四字,更是透出一股不加掩饰的、近乎嚣张的酷烈杀意。
这意味着下一次行动将不再是阴影中的短刃,见不得光的刺杀,而是更具毁灭性、更欲震动朝野的爆裂之声。
他们要的不是隐秘的清除,而是公开的震慑,是血与火的宣告。
楼梯处的火光人影已清晰可见,甲叶铿锵与粗重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如同野兽的喘息。
不能再犹豫了。
绝不能在此被困,更绝不能让他们发现这纸上的名字!这名字本身,此刻就是一道催命符,无论对陈观,还是对我。
我的目光如疾风般掠过塔顶陈设——那因年代久远而变得干燥脆弱的木质帷幔、雕刻着佛教故事的窗棂、以及那几盏依靠油脂长明不熄的油灯。
一个险中求生的计划在我脑中瞬间成型,疯狂,却也是眼下唯一的生路。
身形疾动,绣春刀在我手中划出冷冽的弧光。
刀锋并非劈向即将冲上来的敌人,而是精准地、毫不犹豫地挑翻了最近的两盏油灯。
“哐当”碎裂声被塔下的喧嚣部分掩盖,黏稠刺鼻的灯油泼洒而出,迅速浸透了垂落的帷幔与干燥的木窗,空气中立刻弥漫开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没有片刻停顿,我弯腰拾起地上一盏尚在燃烧的油灯,火焰舔舐着灯盏边缘,映在我因决绝而显得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