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子是老子的一头牛4(2/3)
怎么可能……”张天落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长城下的烽火、冰冷的戈矛、为救他而泼洒出的滚烫鲜血……记忆的碎片汹涌而来。
白部长长地叹息一声,那叹息沉重得仿佛穿越了生死界限:“是你让我来到这里的。
”
张天落死死盯着他:“我为什么让你来?”
“告诉你,你等的那个人,不会出现了。
”白部的回答,与当年的荆云如出一辙,冰冷而绝对。
张天落沉默了,胸腔里堵得发慌。
他问了一个更尖锐、更残酷的问题:“你应该死了。
在长城下,为了救我。
”
“是的,那是我的宿命。
”白部的目光投向远方,深邃得像一潭古井,“但宿命,并不妨碍我此刻站在你面前。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仿佛在陈述一个古老家族的箴言,“白家血脉,起于守护,启于征伐。
从先祖戍卫长城开始,便注定了‘启’这一支的宿命轨迹。
守护,直至战死。
”
“所以……我的出现,也改变不了你的结局?”张天落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的悲哀。
“连我自己都已接受,你又何必执着?”白部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勘破生死后的淡然,甚至有一丝怜悯,是对张天落,或许也是对他自己。
那一日,两人喝光了囊中所有的酒,再无多余话语。
在这时空错乱之地,连最浓烈的情感、最深刻的生死,似乎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稀释、淡化,变得朦胧而不真实。
又一年在麻木的等待中流逝。
张天落渐渐明白,他等待的或许并非某个特定的人,而是那个无法放下的自己,是那个关于使命、关于轮回、关于“钥匙”的执念本身。
他几乎要与这棵古树、这片荒原融为一体,成为另一个等待中的化石。
直到那一天,第三个人,踏着深秋枯黄的荒草,分开凝滞的空气,而来。
“他不会来了,所以我来了。
”
张天落闻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奔涌,冲击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站在那里,一袭玄黑龙纹深衣,仿佛披着一片浓缩的夜色,宽大的袖摆与衣袂在微风中纹丝不动,自有重逾千钧的威仪。
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剑鞘上隐约可见“太阿”古篆,森然之气迫人眉睫。
面容比张天落记忆中咸阳宫惊鸿一瞥时更加年轻,棱角分明如斧凿刀刻,眉宇间却已凝聚着睥睨四海、驾驭八荒的帝王威仪,不容直视。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寒如万古冰渊,清晰地倒映着张天落沾满泥土、惊愕莫名、甚至带着一丝惶惑的脸庞。
“你……”张天落的手指本能地摸向腰侧,却只触到粗糙磨手的麻布衣衫。
他猛地低头,看到自己破烂的衣襟、沾满泥土和耕作痕迹的双手,一股强烈的荒诞感与眩晕感袭来——那个意图刺秦的悍勇刺客身份,早已被这漫长无尽的等待磨蚀殆尽,只剩下一个野人般的躯壳。
嬴政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难以捉摸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冷漠:“不必找了。
你的鱼肠剑,在咸阳宫的秘库中,与太阿为伴。
”他自顾自地坐在张天落对面那半截早已腐朽不堪的树桩上,姿态从容得仿佛身处九重宫阙。
竟从玄色袖袍中取出一只温润剔透的精致玉杯,与这荒蛮环境格格不入,然后给自己斟满了粗陶罐里那浑浊的劣酒,浅啜一口,眉头都未曾皱一下,“此酒虽浊,倒也别有一番野趣。
”
张天落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世界的基础规则仿佛都在崩塌。
嬴政的出现,比之当年老子骑牛出关的传说,更加荒谬绝伦,更加挑战他认知的极限!
“你……为何而来?”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艰难地挤出他的喉咙。
“为你而来。
”嬴政的目光如实质般压来,重若山岳,仿佛要将他里里外外彻底看穿。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几乎成了张天落面对这些不速之客时唯一的、苍白无力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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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朕,还是来了。
”嬴政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不容违逆的绝对帝王意志,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道理。
嬴政显然没有耐心重复之前与荆云、白部那般循环的对话,他俯身向前,声音不高,却如同金玉交击,字字清晰冰冷,砸入张天落的耳中、心中:“你要见的那个人,不会来了。
沉溺于这虚妄的等待,毫无意义。
回归现实吧,张天落。
”
回归现实?张天落嘴角扯出一个极度苦涩扭曲的弧度。
现实是什么?是那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演的刺秦轮回?是长城脚下无尽苦役与绝望的呻吟?还是眼下这片被时空遗忘、只有孤独等待的荒原?
“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荆棘之路,”嬴政的目光仿佛两把冰冷的匕首,穿透了他的血肉,直抵灵魂最深处,“就要走下去。
逃避,只会让你陷入更深的死循环,永世不得超脱。
你只有两条路:找出新的、能打破这宿命的路径;或者,回到原点,在原点中寻找新的变数。
无论如何,你都必须面对,无处可逃。
”
张天落迎着他那能令天下战栗的目光,一股倔强之气陡然升起:“你想要什么?别说你千里迢迢(或者说,跨越时空)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只是为了回到最初,看一场早已知道结局的戏码重演!”
“朕要什么?”嬴政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炽热,如同深渊中燃起的鬼火,“自然是永生!肉体的不朽,王朝的永续,朕之信念与功业的永恒!朕要这江山社稷,万世不移,永世长存!朕要超越这凡俗生命的界限!”这宏愿与他历史长河中所追求的别无二致,却在此刻,由他亲口在这诡异时空的荒树下道出,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近乎疯狂的压迫感和真实感。
张天落默然,答案毫不意外,却依然感到一阵深深的寒意。
“好好思量吧。
”始皇帝站起身,玄衣在渐起的微风中拂动,却丝毫不显凌乱,“此间非久留之地,朕该回去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如同水中的倒影般开始晃动、变淡,边缘处泛起奇异的涟漪,最终在张天落一眨不眨的注视下,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树下,又只剩下张天落一人。
风声穿过荒草,发出呜咽。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腰间(意识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