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药酒与图纸淬炼的火焰(1/3)
尚云起蜷缩在冰冷铁皮墙角的阴影里,像一具刚从地狱血池里捞出来的残骸。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灼痛和喉咙里浓重的血腥气。
左肩那处被“特效药酒”反复灼烧的伤口,此刻已不再是单纯的剧痛,
而是化作一片持续燃烧、永无止境的炼狱之火!
那瓶孙德彪“赏赐”的、散发着诡异辛辣气味的粘稠液体,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蚀刻进了他的血肉。
每一次药酒的涂抹,都如同将滚烫的岩浆直接浇灌在裸露的神经上!
伤口非但没有愈合的迹象,反而在药酒持续的“刺激”下,红肿得更加骇人,
边缘如同腐烂的肉芽般翻卷着,不断渗出混合着血丝和黄色脓液的粘稠物。
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腐烂甜腥的恶臭,从他单薄的工装下弥漫出来,与工棚里固有的汗臭、霉味混合,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高烧如同跗骨之蛆,日夜不停地啃噬着他残存的生命力。
身体一阵冷一阵热,骨头缝里都透着酸楚的寒意,皮肤却又滚烫得吓人。
意识在灼热的迷雾和冰冷的虚脱之间沉浮。
工棚里嘈杂的鼾声、咳嗽、梦呓,都变成了遥远而扭曲的背景噪音。
眼前的世界时而清晰,时而笼罩在一片晃动的、带着血色的光晕中。
他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角落,裹着那床散发着霉味的薄被,身体因为高烧和持续的疼痛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像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
“喂!新来的塔吊手!还没死透呢?”
尖酸刻薄的讥讽声像毒针一样刺破昏沉。
肥膘那如同肉山般的身影堵在尚云起铺位前,油腻的围裙下,那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小眼睛,
毫不掩饰地闪烁着嫌恶和幸灾乐祸。
他手里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破搪瓷碗,
里面是浑浊的、漂浮着几片烂菜叶的所谓“病号饭”。
“王头开恩!赏你的猪食!省着点吃,别他妈死前还糟蹋粮食!”
肥膘说着,手腕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慢一抖,
碗里那点温吞浑浊的汤水“哗啦”一声泼溅出来,大半洒在了尚云起身前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只有碗底残留着一点点可怜的糊状物和两片烂叶子。
尚云起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冷地扫过肥膘那张油腻的胖脸,
目光最后落在地上那滩散发着馊味的汤水和自己破碗里那点可怜的残留物上。
胃里早已饿得痉挛抽搐,发出空洞的鸣响,喉咙火烧火燎。
但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咳嗽,身体蜷缩得更紧,将脸更深地埋进散发着霉味的被子里,
只留下一个拒绝和无声蔑视的背影。
肥膘碰了个钉子,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
啐了一口唾沫:“呸!不识抬举的玩意儿!饿死拉倒!”骂骂咧咧地端着碗走了。
侮辱与饥饿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尚云起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
但更深的寒意,来自对王大海和孙德彪意图的洞悉。
王大海那两张沾着油污的十元钞票,是买他这条命去开吊车的订金。
孙德彪那瓶“特效药酒”,是驯服他这头可能反噬的野兽的毒鞭。
他们都在等,等他的伤“好”一点,或者等他彻底烂掉,成为工棚角落里一具无人问津的尸体。
像李老四一样,无声无息地烂掉?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他高烧的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恐惧和更加强烈的不甘!不!绝不!
一股源自生命最底层的、混合着巨大愤怒和求生欲望的蛮力,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他濒临崩溃的躯体里轰然爆发!
他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球在昏暗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被痛苦和绝望淬炼出的精光!
他颤抖着、极其艰难地翻了个身,用没受伤的右手,不顾肩膀撕裂般的剧痛,
疯狂地扒开身下那床散发着霉味的薄褥!手指抠进冰冷坚硬的地面,指甲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刮擦出血痕!
他掏!用力地掏!
直到手指触碰到铺盖卷最底层、那本卷了边的高中物理课本!
他像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将那本破旧的书死死抱在怀里,用尽全身力气才支撑着坐起一点,
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铁皮墙。
书页粗糙的触感和油墨的淡淡气味,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慰藉。
他颤抖着翻开书页,直接翻到夹着秘密的那几页——
那张沾满油污泥渍的图纸残页,那本蓝色硬壳的材料清单册子,还有那两张皱巴巴、沾着王大海油腻指印的十元钞票,静静地躺在泛黄的书页之间。
他先拿起那两张钞票。
冰冷的纸币边缘硌着他滚烫的掌心。
二十块。
这是他用命换来的,是王大海确认他“价值”的带血凭证。
他盯着那绿色的图案,王大海那贪婪的嘴脸、彪子那恶毒的嘲弄、塔吊操作室里血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