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虽然不叫人头落6(1/3)
连张二这种心机深的人,都被她的乱招打得措手不及,有些茫然。
姚宝樱小声:“他是人是鬼啊?”
张文澜顿一下,还是那副气人的样子:“不好说。
”
宝樱:是死是活而已,有什么不好说的?你显得很故意!
张文澜就这么俯看看着她,目光幽幽沉沉,流波起伏。
他的眼神看着很复杂,时而像释然,时而像哀意流露,像恶意浮现。
他脑海中尽是“私会情郎”相似的字眼。
姚宝樱警告:“你是不是故意吓唬人?”
雨声砰砰打在伞面上,姚宝樱厚着脸皮和他躲在一把伞下不肯走。
他半晌也不答她,姚宝樱小声求他。
从远处侍卫的方向看,二郎和姚女侠,恰似打情骂俏,小儿女玩闹。
近处,姚宝樱脸都要被张二郎这阴恻恻的反应吓白了,全靠浩然气强撑。
但姚宝樱很快不会被他继续这么吓唬了,因黑暗中,她听到了远方循来的错乱脚步声,有人中气十足地喝道——
“什么小贼,敢夜闯我张宅?!”
姚宝樱和张文澜一同看去:三族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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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族叔深夜被吵醒,因有巡逻侍卫报,说张家出了贼人。
贼人夜闯张宅,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三族叔本不欲理会,心想这种麻烦的事,有张二郎那个显眼包在。
他何必大晚上不睡觉?难道张家花钱养那么多侍卫,是摆设吗?
但三族叔随即通过自己的人手的一些小道消息,得知那贼人,很有可能是内贼——那身形,看着像高二娘子啊。
三族叔一下子精神矍铄,从床上爬起来,兴奋而愤怒地拖着一把老骨头往外冲:抓住这个把柄,看张二郎还如何趾高气扬,瞧不上他们这些老头子!
张二郎想夺权,想让他们这些老头子失去话语权,他也不看看,他配吗!一个杂种,妄图在张家翻云覆雨只手遮天……
大雨滂沱,仆从林立,三族叔面对站在伞下的一对新婚夫妻,唾沫横飞,愤怒非常地指责:“高二娘子,我早看出来了,你就是个祸害!高家和张家联姻,光明正大之事,张家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扮贼夜闯,说,你要偷什么机密文书?你是不是要趁着过几天的回门日,把偷到的东西送去高家?”
三族叔很会联想:“高家和张氏联姻,却脚踏多船,想多找几个门路。
这点心思,你们以为我看不出来?若不是二郎护着你,你早就被赶回娘家去了。
”
姚宝樱伸长耳朵。
赶回高家?还有这种好事?她本就在调查高善声嘛。
她正要发表意见,一旁的张文澜轻声:“族叔,这只是一场误会。
是我与夫人出院散步,才惊扰大家。
”
姚宝樱怔忡,迷茫看一旁的张文澜。
难道世家大族的规矩这么严?张文澜这样的人物,都要被拿捏?
她骤然想到野外她被屏风关着的时候,几个侍卫说张家待二郎不好。
原来是真的不好?
那么当日她听到的侍卫们说的那些闲话,全是真的吗?
他这几年过得并不好,身体不好,情事不顺,事业多磨,还被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兄长压在头上……
姚宝樱凝望着张文澜的侧脸,心里有些没滋味起来。
听那三族叔的声音在暴雨中愈发激昂:“二郎,你还敢包庇她,你跪下。
”
姚宝樱:“喂……”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张文澜将伞递到她手中,竟当真撩袍,跪了下去。
那一声磕在雨水中,姚宝樱眸子骤然一缩,感觉到心尖被刺了一下,变得空茫茫。
她不自觉朝前走了一步。
她又忍耐下来。
她心想她不懂大世家的规矩,她是一个外来客,这些事和她没什么关系,她贸然多事,可能给张文澜惹出更多麻烦。
她只是、只是……难道她去看一眼张大郎,是这么大的错事?
若真是这么大的错事,为何不罚她,却罚她夫君?
张文澜还病着啊。
她难道要一次次对不起他,欠着他?
姚宝樱当然不能认自己夜闯张宅的事,她往前走,觉得这把伞好碍事,干脆往外一砸。
伞柄砸到雨中,溅起好大的水花。
她的手劲可不是寻常人比的,当下骇得那个三族叔瞪向她。
三族叔:“高氏,你有何话要说?!”
姚宝樱压下不悦,好声好气地受了这个“高氏”的轻蔑,与人商量道:“我不知道夜里不能乱走动,我只是出门走走,夫君夜里担心我,来寻我。
我绝不是替我哥哥偷张家什么东西,若是不信……搜我的身便可。
若当真是错,也是我的错,和我夫君无关。
”
她一口一个“夫君”,语气又柔软婉约,这让跪在雨地中的张文澜抬头。
火光在他眼中照出游蛇一样扭曲的光影。
张文澜:“族叔,我夫人是高门贵女,不可受搜身折辱。
族叔罚我便是。
”
姚宝樱立刻回头,瞪他。
她眼眸瞠大微圆,满是着急与不解。
但张文澜不理会,他恭然认错,不管三族叔说什么,他都说是。
雨水哗哗,三族叔得意地说要将张文澜关去祠堂自省,家中最近事务,就交给自己儿子吧。
姚宝樱眼眶气红,手握成拳。
她听到夜里动静惊动了好些府中人,许多侍女远远站在廊下,细碎说话声传入她耳中——
“二郎是为了二少夫人吧。
”
“三族叔明显是强词夺理嘛,但是二郎怕二少夫人被罚,才
赶紧认罪。
”
“若是平时,三族叔也不敢对二郎这样……二郎好疼少夫人。
”
“我看高家女就是惹祸精。
从她过门,二郎就一直倒霉。
”
姚宝樱在雨中站得麻木,不断拿手背去擦脸上的水。
雨水打在她眼皮上,沉重万分。
一阵凉风过,她打个冷颤。
她都冷了。
他呢?
那三族叔大约从没见张文澜这样温顺过,吃惊又满意,自觉得对方的让步,可以让自己得寸进尺。
只是关个祠堂有什么用,张二郎那种人,出来就说不定报复回来——
三族叔高声:“将二郎打五十大板,再关去祠堂!”
周围侍卫们:“……”
众人表情好怪。
连一直旁观游离的长青目光都挪回来,看向三族叔:……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们看向二郎,却见浩荡雨雾下,二郎一动不动。
姚宝樱频频看他,朝他使眼色。
他却侧过脸,不接姚宝樱的目光。
他跪得笔直,脊骨苍青,他脾气硬起来,真的不好惹。
他目光轻慢地落在天地浩雨间,像是执拗地生着一场气,执拗地要受一场罚,借此证明些什么。
雨水在睫上眨落,宝樱愣住。
她因为他这样,也生起了气——他有病!
三族叔着急:“还不快!”
他深知自己压下张文澜的机会并不多,见那几个侍卫不动,便喝自己身后的侍卫动手。
他的人手自然摩拳擦掌,朝跪在雨地中的青年奔去。
手中棍棒,都是早就准备好的。
但是棍棒抬起,却压不下去——
暴雨冲刷下,他们看到张二夫人挡在二郎身前,手朝上按住那木棍。
她那一身乱七八糟的武袍湿漉漉贴着纤薄身子,眼睛却如冰石,带着一腔恼怒,一腔倔强。
雨如落星,星入银池。
水花蔓延照着四方灯火,宛如金鱼游走。
侍卫们惊异,廊下躲雨的侍女们噤声。
滚滚春雷在天,少女声音在寒夜密雨中清脆又凌厉:“谁也不许动我夫君。
你们要罚,我一力承担,和我夫君全然无关。
”
三族叔:“夫妻本一体,你错即他错。
”
姚宝樱朗声:“夫妻本一体,罚我即罚他!我来领罚!”
哗然水声中,张文澜沉默,又缓缓地抬起眼,透过烟雾水汽,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