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虽然不叫人头落10(1/3)
张文澜深知,痴心妄想,过犹不及。
他可以借着醉酒靠近她、撩拨她,清醒时,他便要再次退回安全的距离。
他深知旧年带给她的阴影太深。
虽然他至今不觉得自己当初那样做,有何不妥,但从姚宝樱大哭大闹甚至远离他的结果看,她对他几多厌恶,倘若他一味强迫,她会更加远离。
若她是寻常柔弱女子,只要嫁给他,他便有千万种法子将她困于后宅,困于自己身畔。
但长达三年的思量,张文澜在困惑与愤怒中,已经明白,他是想困住她,但他不想毁了她。
他喜欢的是开在树上、飘在风中的樱桃,不是被碾碎、泯为尘烟的花沫子。
要这样的姚宝樱留在他身边,他既不能一味袒露自己的险恶,却也不可一味用柔和的表象哄她。
半好半坏,与她心中所想相符,她大约才会既警惕,又不至于远离。
很多时候,他拿捏着分寸,见她在身畔,碰也碰不得,摸也不能摸,任何一丝克制不住的靠近,都需要寻找借口寻找机会。
稍微有些麻烦的,是在放肆纵情后,将情思重新收回藏好。
正如此时此刻。
豆烛闪烁,床帐后的青年,歪靠着床柱。
他恰当地伸手揉着自己额头,眉头轻蹙,神色恹恹,再配着他这副苍白的脸色,实在将宿醉后的身体不适,表现得十成十。
只有坐在床榻边的少女抱着胸,不是很信。
张文澜管她信不信呢,他叹气:“樱桃,我头痛,你帮我叫碗醒酒汤好不好?”
他平日高傲凌厉,远没有此时这样虚弱可怜。
姚宝樱垂头观察他,半晌道:“我已经在你昏睡时喂你喝过了。
”
他霎时抬头看她,眼波流光溢彩。
宝樱被他眼波一扫,一下子想起了下午时他在书房缠着她的那种眼神。
她抱着的手臂为自己这种不恰当的念头而震得发麻,但她并不表现,只是臭着脸:“看我干嘛?”
张文澜若有所思:“如此,我倒是信,你上次说在我昏睡时喂我毒、我却不知情的事了。
我对你……”
他沉默下去。
姚宝樱便顺着他的话想到:他的身体不排斥她在他睡梦中的靠近。
姚宝樱抿唇。
他垂下眼皮,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
他重新说起宿醉之事:“白日时,我与长辈们就张家的账目吵了架,心情不虞,才吃多了酒。
酒后发生什么,我全然不知。
”
他抬头看她,眼底一派清澄:“是长青将我送回来的?你下午时又在哪里?我去书房前,听说你玩得没了影儿。
”
姚宝樱:“……”
这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啊?
姚宝樱喃喃:“你以前不这样啊。
”
三年前她认识的张二郎,惯会做表面功夫。
那时她总偷看他,记得他其实一点也不好色。
正是因为他不好色,她才放心与他好的。
少年张文澜在真面目暴露前,在姚宝樱眼中,无一不好。
聪明机敏、进退有度、知情识趣、说话轻声细语、哪怕武功差也在强敌面前对她不离不弃、还长得非常漂亮的郎君……完全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嘛!
她自己因为练武,没时间读书,认字也不多,她天然对那种能说会道、写字漂亮的小郎君有好感。
然而今日,她扮演的那个侍女,脸那么黑,长相那么普通。
他都没看清,就扑上去,他如饥似渴的表现吓到了她。
难道世家大族的生活这样腐蚀一个人?
亦或者,张文澜其实从来没变过。
他本就是一个好色之徒,只是当年瞒着她罢了。
少女心情有些低落,但她很快调整好:很好,她又发现一个他是坏坯子的证据了。
姚宝樱:“你酒量这么差?”
张文澜:“应该不差吧。
”
那还不差啊?
小娘子不快,张文澜观察半晌,将手边的汤水端给她喝。
她看也不看,闷闷地一饮而尽,喝完后舌尖清甜,才想起这是侍女给张文澜这个醉鬼熬的。
姚宝樱偷看张文澜。
他挑着眉看她,目中带一丝小意:“我怎么你了?你这样不满?”
姚宝樱道:“你做的好事!”
张文澜心头一顿:他做的“好事”太多了,一时竟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个。
难道她要挑破下午的事?因为他的忘情,她害怕了,不愿意陪他做戏了?
他得想个别的法子留住她。
下药怎么样?他让人研制的那些药,有哪些可以用出来?
或者,让大兄出来。
不行,大兄是一个筹码,此时用,她当真对大兄生了情怎么办?
要不,让高善声……
张文澜脑中一千一万个主意,面上却清清静静,不表现出来。
而他一径沉静的时候,姚宝樱劈头将什么东西朝他扔下来。
几页纸落到张文澜身上
,她站在床榻前,一副要审问他的样子。
张文澜取过她扔来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便认出了两页纸上的内容,是两张暗榜上的通缉令。
暗榜出自鬼市,而张贴暗榜的背后人,正是张文澜。
第一张“杜员外”的暗榜是无意中被姚宝樱揭的,毕竟那时候,张文澜不知道姚宝樱来到了汴京。
但第二张“高善声”,便是张文澜有意控制,让姚宝樱揭的了。
为了让她看到那张暗榜,张文澜与鬼市做交易,取消了别的暗榜名单。
如今姚宝樱拿出原文来,显然是她在他的书房中找到了。
张文澜放下心。
原来是这桩事啊。
这步棋,终于有用了。
张文澜捏着这两页纸,研究时,他唇角忍不住翘了翘。
因他认出这两页纸,并不是自己书房中的原稿,应当是姚宝樱背下了其中内容,她自己誊抄的。
她的字像刚学字的小孩子写的。
一笔一划,写得格外端正,自然也格外稚嫩。
每一个字都圆圆的,看起来分外可爱。
张文澜眸中浮起了笑。
他那个忍俊不禁的表情,惹到了姚宝樱。
姚宝樱:“我写的字很烂?”
“不会,”他收笑收得好自如,“天然去雕饰。
”
他抬眸望来,眸子静黑认真。
姚宝樱心里一咚,想到了自己下午时翻书查到的上一句:清水出芙蓉。
哎。
他夸她好看来着……
姚宝樱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半晌别过头不接招:“你看清楚了,这两页纸,是我从你书房找到的。
当初我来到汴京接到的杀人名单,就是你写的!”
她大声:“你自己要杀杜员外,你还跑去杜员外的乔迁宴上!我要杀杜员外,你还冲到我剑前拦我!你、你、你一路追我追出了汴京,惹出那么多事……可你才是那个坏蛋啊。
”
她的指责调子,又夸张又真诚,在他听来很有趣,让他生笑。
他点头:“似乎不错。
”
笑个屁!宝樱瞪他:“之后我到高家,再到你家,就是你一路设计的结果吧?那高二娘子是被谁劫走的?也是你吗?”
张文澜不认这个:“我为何劫走我的新娘?”
宝樱心想“你觊觎我”,但她既不敢肯定,又因为下午的事而心慌。
他的含情目仰望她,她只凶出一句:“因为你是混账!”
张文澜哂笑不答,他垂眼去捏着手中两张纸,反复观望。
他答非所问:“这两张纸,我收下了。
”
宝樱管他收不收呢。
她见他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怒得坐下来,拍他身旁的床榻,痛心疾首:“我听说,鬼市不干净,鱼龙混杂的人很多,洁身自好的官员根本不会和鬼市做交易。
你杀杜员外就罢了,你要杀的高善声,和你一样是官。
你这样,就不怕被别人知道吗?”
她来汴京前,可是特意打听过鬼市的。
她知道张文澜不算什么清正好官。
可她也没听他如何鱼肉百姓,贪污枉法。
她以为他一心一意在爬他的官位,心里本来还放松,不用和他对上了。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