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暗里叫人骨髓枯1(2/3)
忽然跳起。
她神思不属,脸色发白,惊得赵舜跟着站起来。
姚宝樱:“天啊,我把大伯给忘了!阿舜你先忙你的事吧,我得回去救大伯。
大伯不能出事啊——”
她跳下屋檐便纵入黑夜中,赵舜连拦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赵舜无奈,又笑起来。
算了,宝樱总会再出门,和他见面的。
……他想争取宝樱,跟自己回南周呢。
争取到姚宝樱,很大可能就争取到“十二夜”,争取到号令天下的江湖势力。
赵舜甚至带着一丝恶意猜测:张二郎知不知道姚宝樱是“十二夜”中第三夜云虹的师妹?
若是知道,张二郎此时对姚宝樱的几多痴缠,难保不是利用。
或者说,只要宝樱觉得张二郎一直在利用她,那宝樱便不会和张二郎重归于好。
宝樱小娘子的道德之高,正是他二人之间最大的阻碍。
赵舜托腮静坐,含笑:“张文澜……张微水……你的一手牌烂成这样了啊,我倒真想知道,你握着这么一手烂牌,会怎样将宝樱越推越远……你若再惹她一次,她便会跟我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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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宅书房中,张漠嘶口气,掐着眉心,无奈地看着对面的青年语气激昂,双目明亮。
这便是他的二弟,张文澜啊。
张文澜是个越争执、越冷静、越兴奋的人。
他恨不得将他的满肚子坏主意展示出来,将人斗倒一圈,他借此获得成就感。
每逢这时候,平日阴郁的青年,便会像斗战孔雀般,昂首挺胸,双目幽亮……放在张漠眼底,十分好笑。
张文澜说着他的计划,倾前身子,诱拐他的兄长:“大兄,你来帮我吧。
加入我的计划,我来收复整片江湖与朝堂……你不也想结束乱世吗,不也想建立真正大一统的国度吗?只要你帮我,我也会帮你。
”
张漠无奈地看着他。
张漠轻声:“不可以啊,小澜。
”
张文澜眸子倏眯。
张漠:“你要杀‘十二夜’……我不能同意。
“你要屯兵、篡位……我也不能同意。
”
张文澜盯着他,轻声笑:“为什么?你珍惜你和官家的兄弟之情,你觉得你和我的血脉之情,宛如尘埃,不值一提吗?”
张漠垂眼。
他低声:“小澜,没有人保护你。
”
张文澜怔住,蹙起眉,有些不理解地看去。
张漠淡声:“我不在意什么正统,我和官家的情谊,也不值得我付出所有。
只是没人保护你,护你平安行过险途……如此,纵在黄泉之下,我也不能心安。
”
他一点点抬头。
他幽静如雪水的眉眼,与二郎僵冷如冰封的眉眼对视。
张漠:“小澜,我快死了。
我保护不了你,我宁可你什么也不做,就待在朝堂上,官家会替我照顾好你。
”
他目中的雪水如泪如血,在眼中缓缓流溢:“我从小没有照顾好你,没有让你不受欺凌,没有让你平安健康……我不能任由你这么偏执下去。
”
风吹灭了烛火。
张文澜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哐——”
外面的打斗中的敌人撞上院门,一丛藤蔓连着墙被撞坍塌。
巨大声响,惊醒了屋中的人。
长青在外忽然高声唤:“二郎,三族叔府上伯言甩开我们的人手,秘密回京,先前往皇宫——恐怕要告状二郎并非张氏血脉之事!”
书房中,张文澜好像才清醒,一下子站起来。
他躬身迎前,上半身撑在桌上,向张漠压去。
他一身风霜俱是煞气,眼皮褶皱很深,眼窝幽静敛寒:“你不会死。
你就在这处府宅腐烂昏沉,活至百岁,看我如何赢下这一局……”
张文澜甩袖:“我现在要去处理那个伯言,没空理会你这个病秧子。
”
他优雅地转着他的扳指,挂上腰间组玉,变回了外人所知的张二郎。
他在转身时,被木椅撞了一下,腰间组玉发出泠泠声,托住那把细瘦腰身。
很多时候,他就像个不懂世情的怪物。
怪物固执地挽留一切,牢牢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又贪婪地盯着旁人的领土。
他跛着脚,走在一条谁也不会认可的狭路上,显得……十分可怜。
张漠静静地看着,看这个文弱弟弟磕磕绊绊,连个路都走不好。
在张文澜即将步出书房时,张漠开口:“如果世事都在你的预料中,你为什么要在姚女侠面前,假扮我呢?”
张文澜背对着屋中人。
半晌,张文澜回头,语气如烟一般缥缈诡异:“倘若她喜欢的,就是你……我为什么不能成为你呢?”
张漠厉声:“荒唐!”
他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大块血堵在他喉咙眼。
他硬生生忍着不吐出,撑在桌上的手背青筋凸起,瘦得可怖。
张漠喘着气:“你打算骗人到什么时候?”
张文澜看着他的枯槁,撩目间,突兀笑起:“倘若她喜欢的是你,那我便会舍弃‘张文澜’,做一辈子的‘张漠’。
只要我能哄住她一生,真假便没有关系。
”
他露出几分少年郎才有的无邪天真,想到自己的心上人,面颊
绯红如胭,目中流光漪漪:“她喜欢谁,我便是谁。
”
他脸颊轮廓藏在黑暗中,恬静若神佛玉石,语气甚至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孩子气:“我会与樱桃在一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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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澜将张漠气了一通,直出张宅,一路骑马,声称要去处理伯言私自回京、欲去宫中告状的事。
他在张宅时那般风光,但他心头实则混乱。
张漠说自己要死了……
不,他不会让张漠死的。
张漠三年前就快要死了,不还是被他延长了三年寿命?
他可以救哥哥三年,他当然可以救哥哥更多年。
他不在乎别的,只要张漠活着就好。
哪怕不见天日,哪怕与世隔绝……只要活着!
那个伯言,又要告什么状来着?
哈,伯言甩开他的眼线,和三族叔联络上了,对不对?
张伯言从幽州回来,拿到了他不是张家血脉的证据?张伯言要证明他不是张家子弟,要将他逐出张家,不许他沾指张家事务。
凭什么。
张文澜脑海中,闪过许多浮光掠影。
一会儿是三年前的姚宝樱在雨中横起长刀,刀刃劈向他;
一会儿是他好不容易找到兄长,兄长却遍体鳞伤,气息微弱,所有人都说兄长要活不成了;
一会儿,他又变得很小很小,年幼的孩子们拉着手围住他,朝他丢石子丢菜叶,嘲弄他不是张家孩子,他如果知廉耻,就该滚出张家;
他的父亲将他吊起来打;他的母亲指着他鼻子骂他怎么不去死;他的兄长不在家,他的弟弟妹妹压着他的头往水桶中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