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损德招灾都不管2(1/3)
张文澜在长安召集兵马。
就战略地域而言,长安离汴京已经很近了,让汴京惶然。
汴京文如故在囚禁皇帝后,一面派出使臣去河东北境,尝试与霍丘谈判,重新和谈;一面纠集京畿兵马,护卫汴京。
文如故以李元微口吻向天下下了许多封“罪己诏”,陈述百罪,更说明转战为和,才是北周应该走的方向。
这像是回到了四十余年前的末帝时期——百官与君权相抗,江湖与百姓夹在中间,霍丘在北公然侵犯,南周在南虎视眈眈。
若从地舆图上看,汴京的四面八方都在被包围。
汴京的文公带着群臣应对一系列事务的时候,张文澜召凤翔、邠宁、镇国军多方节度使。
在长安相会。
漏更声断,廊风穿堂。
一张沙盘图前,圆领白襟的青年长身玉立:“汴京生乱的矛盾本就是战和。
一旦我们拿下云州,回头面对汴京,文公那些一辈子没拿过刀枪的文人,自然只能开门认输。
”
这位美姿容、骨支离的郎君,自然是张文澜。
听他说话的,则是凤翔节度使。
凤翔节度使名唤常冠,起自陇西。
他魁梧脸黑,右脸有一道深长的疤,被旁侧的烛台照得几分凶煞。
他之所以来这里听张二郎的高谈阔论,除了对君忠心外,也有他们与关中张氏的交情在。
凤翔节度使依附张氏,军权稳定与张氏在朝势力息息相关。
而今这种百年世家的新家主召见,凤翔节度使自然召集其他同僚,一同勤王。
但是听着、听着……常冠沉声:“二郎的心思,似乎不在救帝。
我等本就在打仗,若再分出兵力对付云州,是否有分兵之祸?”
站在沙盘图前的青年郎君咳嗽。
时入年末,这里已经下了好几次雪。
天候燥冷,张文澜明明穿得厚实,看上去却袍袖宽广,背脊单薄。
常冠却不敢小瞧对方。
此年代,从乱世中走出的张氏与李氏共天下。
张家主拥有的权势,说是一个小诸侯也不为过了。
这个年轻人本身就可以调动私兵,又以“勤王”为帜。
如今张家主能调的兵,拉拉杂杂,恐有近十万。
而随着汴京之难不解,霍丘侵犯不停,这个数字,可能还会增加。
在常冠胡思乱想时,张文澜淡声:“攻云州,是为了救汴京。
何况你们一旦集兵对汴京,本就影响北方战争,与攻打云州也差不多。
”
常冠以为自己又遇到了一个不知兵的蠢货文臣:“怎能一样?”
汴京禁卫军的威力,怎能和霍丘兵马相提并论?霍丘兵马强壮,他们可不见得……
常冠倏尔收口,看到张文澜回身,眸中寒光瘆人。
张文澜幽声:“常节帅,富贵险中求。
节帅不为自己考虑,也不为手下弟兄、族中亲朋考虑吗?长安昔日也做过古都,如今沦落成了什么样子……常节帅不想重回昔日荣耀吗?”
常冠一滞。
他语焉不详:“云州城坚固无比,又有霍丘的军师‘圣女’亲自坐镇,恐不好攻。
”
张文澜站在烛火后,整个面容被掩得模糊无比,对面只能看到流火一样的光:“倘若外呼内应呢?难道节帅没听过昔日云州高家献城投敌一说吗?可以效仿。
”
常冠瞳孔放大,心生骇浪。
内应——这是什么意思!
他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常冠吞吐艰涩:“倘若官家就因为我等没去
救……”
张文澜轻飘飘:“勤王兵马那么多,又不是只有你。
慌什么。
”
常冠不肯马虎:“倘若官家真的遇难!”
张文澜冷然打断:“遇难便遇难,与你我何干?”
常冠:“……!”
堂中灯火筚拨一声,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满堂死寂。
张家这位年轻的家主,慢吞吞地去剪那过长的烛芯。
待他面前那团火重新明亮起来,张文澜掌着灯,修长身子在屏风上划过诡影,掠过节度使。
张文澜从容:“乱世四十载,皇帝轮流做。
北周才建了三年,节帅的胆子就如此小了。
“节帅胆子如此小,在下日后与你共享天下时,可也会胆小,不知该分你些什么……”
常冠一个九尺男儿,火里血里滚爬多年。
当张文澜掌着灯悠悠然走过时,他血液中的叛意也如烈火般,被张文澜点燃了。
那些年的战火,从战火中分得的果实。
他们昔日簇拥李元微为帝,当李元微式微时,为了他们自己的前程,他们当然可以改弦易张。
良久,此人大笑:“好!好一个张微水,好一个张氏新家主!
“家主有不臣之心,我常冠也不是胆小鬼!这笔生意,我跟着投了!”
哑笑声中,幽火照着张文澜光华诡谲的眼睛。
—
张文澜有勤王之名,却迟迟不攻汴京,汴京的官民人心,随之惶惶。
只怕如今一切只是障眼法,张文澜还有别的布置。
一场雪后,长青撑着伞,穿过汴河长道,进入城南的鬼市。
昔日还有些人气的鬼市,如今门可罗雀,街头摆摊的人稀稀拉拉,连街头的乞儿都少了许多。
这里有人认出长青,他们不知长青与张文澜的糊涂账,只奇怪张二郎不在这里,长青大侠为何回到汴京。
当长青调查此地时,他敏锐的五感,察觉四面八方有人悄悄离开。
他要的就是所有人动起来。
他与张文澜已然决裂,可笑的是,主仆一场情意深重,他昔日从张文澜那里学到的许多本事,今日依然用得着。
长青推开一家客栈的门。
他进入客栈的时候,听到掌柜与小二趴在蒙着一层薄灰的柜台前唏嘘:
“能走的人,都逃走了。
听说外面要攻城,汴京从明日起就不让人离开了。
”
“该不会又要烧汴京城了吧?这、这才建了三年,好日子没过几天,又没了……”
“听说是官家非要打仗,上面的大官们劝不动,只好、只好……反正,肯定还是不打仗好!咱们交那么多税,就为了打仗。
文公说,只要听他的,咱们明年就可以减赋啦。
”
“那敢情好。
什么河东河北,跟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