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爱河浪起自伤残4(1/3)
汴京之春,一切井然而肃穆。
文公下令大力操办今年的上元灯会,要在宣德楼前绞缚山棚,演“百年歌”这出歌舞杂戏。
当鸣呶进京的时候,宣德楼前的灯棚依然搭建妥善,在夜间,灯棚与高楼华灯相彩,锦绣交辉。
昔日最喜欢在民间游玩的鸣呶,如今仓促一瞥,便放下马车中的卷帘。
她与容暮相挨,跟随自己的表兄陈书虞,潜入皇宫。
鸣呶扮作宫女,推门入殿,先见到的人是陈皇后。
时间紧急,陈皇后直接带他们去见皇帝。
当鸣呶看到兄长如今模样,霎时泪如雨下,扑到病榻前:“哥哥!”
李元微睡在榻间,神智昏沉,脸色青黑,整个人瘦削了一圈,颇有积毁销骨之状。
他本闭着眼昏睡,听到少女泣音,艰难睁开眼,便见到泪人般的、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鸣呶。
容暮朝李元微俯首行礼。
陈皇后在旁目有泪意,强力忍下。
李元微辨认许久,才撑身坐起。
鸣呶扶着他,在烛火下,冷不丁窥到兄长衣襟领口的血迹。
她一时间头脑发木,以为有人敢对皇帝动武,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那个位置的血渍,应是吐血导致的。
昔日她代兄长,经常去张家照看大水哥。
张漠便经常吐血,鸣呶是很熟悉这种痕迹的。
鸣呶摸到兄长的手一片冰凉。
她喃声:“发生了什么事?”
李元微只靠着床柱,便微微打颤,整个人疲累无比。
他声音很低,却很冷静,甚至还带出了几分颓然之下的自嘲:“昔日我从不去见清溪,到自己病了,才知这是上苍对我的惩罚。
”
陈皇后在侧咬牙切齿,为公主解释:“官家被文如故那个老贼囚禁寝宫不够,还被下了毒。
我们发现时,官家已经心脏痛,起初痛得整个人晕眩,已开始吐血。
那个老贼不敢弑君,就用这种方式想让官家自愿禅位。
文老贼伪善之辈,不得好死!”
鸣呶:“什么毒?”
陈皇后苦涩:“宫中御医查不出这种毒。
医师们说,恐怕是最新研制的什么毒。
也不知道那老贼如何才肯给解药。
”
李元微淡声:“他未必有解药。
”
陈皇后和鸣呶都怔住,看向病榻上的帝王。
李元微很平静:“想我病死的人太多,北周、南周、霍丘,每一个都在虎视眈眈。
文如故只凭那几个老臣,是难以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控制汴京的。
何况他是文臣,不知兵,他做下这些事,必然有人推了他一把,与他联手。
“文如故是前朝老臣,这些臣子的毛病都是胆小。
想他昔日,只是不停地上奏疏,与我辩张家诡异之事。
他突然在某一日发难,必是有人指点,与他合作了。
“清溪与张二相继南下,都是为处理南周之事而去,他们不会放过南周的漏网之鱼。
那么与文公合作的人,更大可能是霍丘的势力。
“文公就是想求和,霍丘当然也想不费吹灰之力收了我国北境。
倘若此毒来自霍丘,对方便不可能轻而易举给出解药。
“可怜文公自以为是为国废名,可誉古今,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
李元微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话,冷笑连连。
他说完后便喘息剧烈,手撑在床板上发抖,鸣呶与陈皇后微微出神。
连容暮都“看”向这个皇帝——在此之前,容暮只是跟着姚宝樱,与皇帝合作。
他并不在意,自然也不知道,皇帝如此有韬略。
鸣呶在外历练半年,很快回神:“兄长早就想通了这些吗?那兄长可有法子?对了,我带了勤王兵马进京。
两万兵马,如果用得妥善,应当可以对付文公。
只是我不通兵……”
她目光犹豫,陈皇后也目色闪烁。
二女自然是有心让李元微御兵。
毕竟他是皇帝,又有御兵之能。
偏偏李元微此时的身体状况,让鸣呶咽下了那些话。
鸣呶:“容大哥,我听说‘十二夜’中有两位女侠擅长医术,可否帮一帮我兄长?”
容暮温声:“殿下是说哑姑和乐巫二人吗?她们确实擅医,只是最近她们被云虹叫走,不知去折腾些什么。
我会传书给她们,若是她们能救陛下,我等江湖人自然义不容辞。
”
鸣呶露出欣喜之色。
陈皇后亦递出感激一眼。
这时候,李元微喘息微定,问鸣呶:“北境的战况如何了?”
鸣呶忙将自己进汴京之前,听到的各方消息告知皇帝:“局势不太好。
常将军说,霍丘王并没有夸大其词。
最晚到上元夜,幽州就撑不住了。
”
李元微道:“朕要去幽州。
”
在场三人,齐齐怔住。
陈皇后着急:“官家如今身体,岂能远行奔波?何况饿狼阻道,前恭后倨,这太危险了!妾不同意!”
鸣呶:“兄长就在城中,带着勤王兵反杀文公,重得天下正统,才更重要啊。
我们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反击机会了!”
容暮一贯不发言,只静静观察这位皇帝。
他听到李元微厉声:“倘若北境沦陷,亡国之辈有何脸面坐守汴京?除了朕,天下已无人可以控制幽州将士。
”
李元微闭目微喘:“五郎在文如故那里积攒的势力,埋伏这般久,应该可以偷梁换柱。
朕不需多余人手,一人足以。
只有御驾亲征的号召,才能在缺粮缺兵的时候,为幽州重注力量。
”
他望向鸣呶:“反攻汴京的事,你来。
只有你重新回到汴京,李氏正统回归,你才能发声去筹备兵马粮草,支援幽州。
“我们已经沦陷了云州,绝不能再放弃幽州。
北周与霍丘之战,寸土必争!”
殿中寂静良久,几人听到李鸣呶如同浸在冰霜中、稚嫩而哽咽的声音:“臣妹领旨,遥祝皇兄得胜归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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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微在陈家的帮助下,拖着残败之躯,连夜逃离汴京,孤身御马走幽州。
明月迢迢,星河暗度。
背地里的势力厮杀又潜藏,李元微重走北上之路,恍恍惚惚,难免想到曾经江湖少年,此间风流,他与张漠如何御马南下,畅谈山河。
他同样想到,原来生病,是这样无奈的一件事。
他为幽州而北上,会错过最佳的治病解毒机会。
昔日,张漠身在太原城的时候,恐怕与他此时一样心情吧?
当自己选择这条舍身之道时,李元微感觉,张漠好像回到了他的身边。
明月清风拂来,倘若张漠魂兮归来,可否助他此行得胜?
李元微低声:“清溪……我需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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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云虹与哑姑、乐巫在无名山渠间相会。
云虹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