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爱河浪起自伤残5(3/3)
山魈野狐,害怕在饥肠辘辘的时候,被幼崽吞食入腹。
这是山中野兽生存的本能,你不该怪我。
”
张文澜因流血而气虚,因荒唐而目中噙泪。
他靠着墙,眼前发黑,幻觉重重,微茫笑问:“难道在我五岁、七岁时……你就觉得我日后会杀你?你是我娘,生我养我,你觉得我天生恨你?”
玉霜失神,笑道:“这便是我说的因果了。
我父皇就是这么想我的。
他在我身上种下了怀疑果子,我将果子遗传给了你。
“你问我到底在乎什么,我现在告诉你——
“阿澜,当不当皇帝,无所谓。
圣旨被不被你们抢到,无所谓。
北周和霍丘能不能重入乱世,无所谓。
我最有所谓的,是和我息息相关的每个人。
“是你,阿漠,末帝,霍丘王,张明露。
“《百年歌》唱尽百年,青春风流,可高冠加顶不畅快,重还帝乡不得意……我只爱你们,也只恨你们。
“我真正在乎的——”
玉霜诡笑:“是我们一家人,在这座百年府邸中,死得干干净净。
”
玉霜手指窗外的孔明灯。
隔着布的火光摇摇晃晃,绳索被烧尽,要飞上天际。
玉霜:“我的时间拖延够了。
这座孔明灯只要升天,我的讯号就传出去了——城中四方埋着炸药,云州、幽州,张家、高家、李家……”
泪光在她眼中晃动:“全都一起死。
”
张文澜扭头,一言不发就朝孔明灯扑去。
半身流血,他翻出窗棂。
跳出窗的时候,他顺手推翻灯台,仍嫌不够,玉扳指的银针射向灯芯。
疯狂之势,与玉霜毫不犹豫的表情一模一样。
“砰——”
天上孔明灯炸开、往下跌落的时候,悦霜楼三层灯台的火烧上帷帘,立在窗下的玉霜,只顾怔怔看着张文澜被烟雾火光吞没。
帷帐烧得很快,火星子顺着整个楼,蔓延向整座楼——悦霜楼在节帅府的旧址上重建,重建的时候,工匠们在地下埋好了易燃火石。
悦霜楼的重建,本就是为了重毁火中。
张文澜一次又一次地想与她同归火海,正像命运的轮回,像他们真正的归宿。
要不,就这样吧?整个悦霜楼失火,高处被烟雾笼罩的孔明灯跌落。
玉霜听到了一声记忆中悠远至极、被风刀子割开的声音——
“阿玉!”
她站在火海中,扭头看向楼梯口,朝她跌撞扑来的面孔丑陋的人。
不是哑巴吗?
不是毁容吗?
凉夜迢迢,遥瞻血月。
她冷冷地看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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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时,荷旄仗节镇邦家,鼓钟嘈囋赵女歌……”
长青将城门打开,万千北周兵马在深夜入城。
他听到了轰响声,回头看,半空悦霜楼火光寥寥,有一团巨大影子向下摔,那是圣女府的方向。
长青心头大空,但他顾不上多想。
身后的霍丘兵马扑涌而至,长青带着北周兵马回身,厉声:
“你们都是谋逆之辈,我才是霍丘王室的正统。
霍丘王室权柄被圣女玉霜篡夺,尔等若愿归顺,降者不杀——”
张文澜拖延的时间,终于到了。
因为他拖住玉霜,才能让长青便宜行事。
因为他拖住玉霜,云州最大街巷前百戏团的表演,陷入停滞。
姚宝樱这边的百戏团,在高善慈面容出现在马车中的时候,和云野所带的城中卫士们发生了争端,开始动武。
姚宝樱跳上马车,扯下高善慈口中所塞的棉布。
车上的珠翠帘子哗啦啦扯断,流苏和珍玉掉落如玉。
云野随之上车,攻向宝樱。
二人全力相搏,车下的观剧百姓们却没意识到对面内讧,还在鼓掌喝彩。
而车中四名被扔于一角的侍女,其中一个人跳下马车,跑过百戏团,钻入密密麻麻的人群。
侍女指着马车:“她是高二娘子!她爹高太守开城门,带着云州投降霍丘。
她是高太守的女儿!”
珠帘锦幕在灯火影中摇晃,车辕上交手的姚宝樱和云野同时一怔。
百姓们平时不敢和霍丘人敌对,但最近战事这样紧急,今夜百姓们也这样多。
侍女们在人群中的大喊声,点燃了这片愤懑。
高善慈还在车上,煞白着脸后退。
人群朝马车扑来:“高家人该死!”
“高家人叛国!”
火把、烂菜叶子、甚至稻草,全都砸向马车。
姚宝樱第一时间将高善慈护在身后,云野犹豫一下,看到卫士们被包围,厉声:“住手!停下!”
火把扔向马车的时候,姚宝樱看到一个侍女脸上笑容奇异,打开了一只玉瓶,空气中流窜的硫磺味稍纵即逝。
侍女玉瓶中的水浇向火把的时候,姚宝樱朝侍女扑去,又朝人群大喝:“全都散开——”
她将侍女扑在身下、抢过玉瓶的时候,人群中又一把火扔向高善慈。
高善慈要跌落马车,云野忍无可忍,将她拽住。
云野也闻到了空气中的硫磺味:“散开——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轰——”
爆炸声骤开,却不是来自人群。
百戏团与卫士们的打斗僵
住一息,而歌管喧奏一刻不停:“……言笑雅舞相经过,清酒浆炙奈乐何!”
呼呼夜风中,《百年歌》第五段,在乱哄哄的人流与陡然的寂静中,旁午纷杂,诡异万分。
被扑倒的侍女挥出匕首,姚宝樱反手一转,抹了这个侍女的脖颈。
大地轰鸣下,刚站起的她重新跌摔,四面八方的人们倒了大半。
姚宝樱慢慢扭头。
天地好静。
她看到了云州城四方山峦环绕,近处灯火与歌舞斗折蛇行。
天边燃烧的楼阁鳞次栉比,片片烟雾连环波动,朝下跌去。
圣女府出事了,那阿澜公子……
血液涌上喉口,酸热痛意霎时灼烧骨肉。
她刹那间明白了张文澜总是吐血的缘由,而她在大脑空白的时候,咬住口腔舌根,将血意逼了回去。
阿澜公子想告诉她什么?
高善慈一直在马车中朝她笃笃警告,是在提醒她,玉霜夫人另有安排。
此时此刻,姚宝樱应该比玉霜夫人以为的时刻,发现问题发现得早。
她还有机会!
姚宝樱听到自己的声音,咬着血丝,浸着空茫:“城中可能藏着危机,埋着东西……兄弟们,与我一同排查。
不然,这座城,都会毁于今夜。
“无论是霍丘人,还是北周人……都要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