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露馅(1/3)
库里南是大型SUV。
一眼看过去就给人一种磅礴的气势,迟蓦车库里有“三宫六院”却最爱这辆。
因为每次驾驶它的时候,都能让他享受到气定神闲、无所不能的顶级掌控感。
就像它再磅礴滔天,此时也在不堪重负地微震,而主导这一切发生的掌控者是迟蓦。
李然不是库里南,身板也是單薄的,腰又窄又細到他的一只手就能握住大半,和威猛磅礴这种气势浩大的词完全挂不上边儿,他也在被迟蓦掌控,沒有一丝反抗余地。
“电话……电话,哥是你的电话,铃响了,咳、呜呜……哥你、你接一下电话吧呜,求你了你接一下呜呜……”李然抽搐般地蹬腿,袜子褪到腳踝,腳趾踩到了裤子口袋,里面装着一个叽哇乱叫要大闹天宫的手机,吵得人脑仁儿疼。
每一个公司的老总时间都不清闲,每分钟都在忙碌,将“时间就是真钱”的真谛里里外外地摸透了。
“蓦然科技”的分公司与总公司都养着一个团队的职业经理人,金钱能使鬼推磨,巨大的繁忙转移,迟蓦大多时只做决策,能有更多私人时间。
这种下班还要不长脑子给老板打电话的,要么真有天塌了的急事儿,没有迟蓦无法解决,要么就是纯外人,可能想巴结认识他,知道迟蓦的工作时间,但不知道他的工作习惯。
这时候打电话来,除了吃一记迟总的冷脸,什么都得不到。
迟蓦粗魯地一拽李然,让他趴到自己身上,青筋暴起的大手摸索被他们压到座位底下的西装褲,心气不顺地往外拽。
动作太大,李然差点儿被他颠下去,滑出一截。
迟蓦眼观六路,摸手机也不妨碍他用手牢牢地卡主他的窄腰,李然本来都要挺身“拔腿”而逃了,这么一按又進去了,跌坐得更合适。
当场就像一颗被钉子钉死在椅子上的漂亮软布,无风自颤,捂住嘴巴闭着眼不动了。
那个反了天的破手机终于得见天日,从西装裤的监狱里出来了。
来电备注是一串陌生号码。
如果有拿到迟蓦名片的同行想跟“蓦然科技”谈合作,大多做过简单背调的人都会挑他上班的时间,外人几乎都知道这位迟总年纪小手段却不小,不要被他的年龄欺骗,更不要自以为是地犯蠢低估他的能力与心狠手辣。
专挑下班时间打来电话的陌生号码,除了迟巍跟齐杉,迟蓦没第二个怀疑对象。
这两个蠢货年轻时光鲜亮丽要什么有什么,专心造孽,中年急转直下,事业先被不知恩图报的白眼狼儿子掠夺,又被二十年不声不响、一学会叫就想把所有人咬死的疯狗迟危截断,表面依旧光鲜依旧亮丽,暗地里却没少遭遇嘲讽,成天绞尽脑汁低声下气地想跟儿子和好。
他们不爽,迟蓦更不爽。
一个人如果生来拥有金钱与权贵,饱受吹捧瞩目,长大后却只余平庸,变得什么都不是,普通人尚有落差,何况是他们这些面子大过天的富有者呢。
天堂堕入地狱,无非如此。
这算什么地狱……迟蓦又把李然压下去,让他好好躺着,直勾勾地欣赏他的表情,手机惨遭抛弃,没管它持续性地叫唤。
“……不接吗?”李然泪眼模糊,愁死了,“接一下吧。
哥你不累吗?我不说话……你接电话的时候我保证、不说话的。
”
“不接,”迟蓦笑得意味深长,说,“不累。
你也不累。
”
李然要哭晕过去了:“我哪儿不累啊……”
手机还在响。
这次换了个铃声。
迷迷糊糊间,李然心想现在手机来电的铃声还能自己换,功能都这么高级了吗——他这位十八岁的老年人,根本没让他超现代的电子设备发挥过价值,不知道可以给每个人的来电设置不同的铃声。
下一刻他才一睁眼,吭哧吭哧地喘气说:“是我的手机,是我的手机在响啊哥……”
——白清清。
余光刚瞥见一个“妈妈”的字,李然就感到自己所有因为水到渠成、兴之所至而烧毁的理智瞬间回笼了,变成一把洋洋洒洒的灰烬,夹杂着火星,劈头盖脸地朝他扑过来,迷了他看向前路的双眼。
人是多么的下三滥啊——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是曾经的李然从未有过的。
他虽然会贬低自我价值,但他不会骂自己。
他对自己说过的最严重的一句话是“觉得自己是白眼狼”,可他现在真切地认识到人的下三滥。
否则在这种刺激下,他的精神明明已经绷成一根摇摇欲坠、将断未断的蛛丝线,肉體却为何欢愉得好像全世界所有的恶浪都不存在,一股“自信”底气横生地从每个毛孔里冒出头来,打压他的怕,李然紧紧地绞着他哥。
自信里自然也有不安。
迟蓦把“喋喋不休”的手机扔到一边,任它自生自灭,没人接。
……李然对自己未来一两年的生活是有规划的。
高考成绩还没出来,六月末才公布,他心里对自己的分数有底,不担心。
他会去个好大学,选择心理学专业,在学校里好好上课,闲暇的话就好好玩儿,拿到驾照后可以开车,公司组织的每一次团建他都会参加……浮光掠影的设想里,迟蓦一直都陪着他。
再久远的未来,例如三年以后的,李然就没想过了。
少年人心里还没有生出一根令他足够坚定的骨头,如果路上再有点障碍,这根骨头会长得更缓慢。
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