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药香里的光阴(1/3)
芒种一过,天气就彻底热了起来。
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葆仁堂的青瓦上,把瓦片晒得发烫。
诊室里的药香似乎也变得粘稠起来,当归的醇厚、黄芪的甘温,混在一起,像一碗熬得浓浓的老汤。
陈砚之正在炮制半夏。
这味药有毒,必须用白矾水浸泡,再经过反复蒸煮,才能去毒。
他蹲在院子里的石板地上,手里拿着一个木杵,正费力地捣着蒸好的半夏。
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石板上,瞬间就被蒸发了,只留下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慢点捣,别把力气都用在手上,得用在腰上。
”祖父站在屋檐下,手里拿着一把竹制的扫帚,慢悠悠地扫着院子里的落叶。
“炮制中药,就像揉面,得有韧劲,不能蛮干。
你看这半夏,性子烈,就得用白矾的涩来制它,这叫‘相畏相杀’,是中药配伍的道理,也是炮制的学问。
”
陈砚之停下来,擦了擦汗。
手里的半夏已经捣成了细小的颗粒,颜色从原来的白色变成了半透明的黄,闻起来没有了生半夏的辛辣味,只剩下淡淡的药香。
他想起第一次炮制半夏时,没掌握好火候,蒸出来的半夏又硬又涩,祖父没说什么,只是自己重新泡了一份,守在灶台边,蒸了整整一夜。
“爷爷,您说这炮制的方法,都是怎么琢磨出来的啊?”陈砚之拿起一粒半夏,放在阳光下看,颗粒晶莹剔透,像一块小小的玉石。
“就像这半夏,为什么非要用白矾,不用别的呢?”
祖父放下扫帚,走到院子里的老井边,打上一桶水,用瓢舀了些,递给陈砚之。
“先喝点水,凉的。
”井水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驱散了不少暑气。
“这些法子,都是一代代人试出来的。
你太爷爷常说,最早的药工,为了试一味药的炮制方法,可能要尝遍百种辅料,熬过无数个夜晚。
就像这白矾制半夏,是明朝的本草书上就有的法子,传了几百年,自然有它的道理。
”
他指着墙角晒着的陈皮,那些橘子皮被切成了三瓣,晒得干干的,卷曲着像一只只小小的蝴蝶。
“你看这陈皮,年份越久越值钱。
为什么?因为它在岁月里慢慢发酵,性子变得温和了,燥烈之气没了,才能真正起到理气化痰的作用。
炮制中药,就是给药材时间,让它们在水火里慢慢沉淀,褪去戾气,留下精华。
”
陈砚之听着,心里忽然有些触动。
他想起自己刚毕业时,总觉得课本上的知识足够用了,恨不得一下子就掌握所有的诊疗技巧。
可现在才明白,中医这门学问,就像这些需要炮制的药材,得慢慢熬,慢慢磨,才能去掉身上的浮躁,沉淀下真东西。
上午的病人里,有位孕妇,怀了七个多月的身孕,最近总觉得烧心,吃不下饭。
她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的,一只手不停地捂着胸口。
“陈老先生,我这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啊?”孕妇的声音带着焦虑,眼圈红红的,“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一切正常,可我就是难受,晚上都睡不着觉。
”
祖父让她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