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京营哗变震九门(2/3)
死贴在冰冷的窗棂缝隙上,向外望去。
英国公府高墙之外,原本被浓重夜色笼罩的北京城,此刻竟隐隐透出一种不正常的喧嚣!
更远处,靠近皇城的方向,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中,竟诡异地亮起了大片的火光!那火光不是温暖的炉火,也不是节庆的灯火,而是混乱的、跳跃的、带着浓烟的红光,将半边天都映照得一片猩红!隐约间,似乎有无数细碎而狂乱的呼喊声、金铁交鸣声、奔跑声,被呼啸的寒风裹挟着,断断续续地传来!
出事了!而且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张世杰的心跳如擂鼓!景阳钟的巨响还在持续,如同催命的符咒,一声声敲在每个人的心头!整个沉睡的北京城,被这突如其来的警钟和火光,瞬间惊醒,陷入一片巨大的恐慌之中!
“福伯!守好屋子!”张世杰猛地放下窗纸,转身,眼中已是一片冰寒的沉静,但沉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我去前面看看!”
他顾不上披上厚衣,只裹紧了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袍,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房门!
“呼——!”一股冰冷刺骨、夹杂着远方烟尘气息的寒风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倒灌进温暖的小屋!炉火被吹得剧烈摇曳,几乎熄灭!张世杰被这寒风呛得一个趔趄,但他咬紧牙关,一步跨入外面那如同冰窖般的黑暗之中。
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剃刀,瞬间刮过暴露在外的皮肤,刺骨的疼痛直冲骨髓。
张世杰打了个寒颤,却毫不犹豫地朝着前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方向疾步走去。
越靠近前院,气氛越是紧张肃杀。
平日里这个时辰早已沉寂的国公府,此刻灯火通明,回廊下、甬道旁,到处是脚步匆匆、神色惶惶的仆役和家丁。
他们有的抱着灯笼,有的扛着棍棒,有的交头接耳,脸上无不带着惊恐和茫然。
“出什么事了?皇城怎么敲钟了?”
“不知道啊!外面…外面好像乱起来了!”
“听…听说是…是京营!京营的兵…哗变了!”
“什么?!哗…哗变?!我的老天爷啊!”
“别胡说!小心祸从口出!”
“是真的!刚才门房老赵说,看到有兵丁举着火把,往…往西直门那边冲去了!”
“京营哗变”四个字如同炸雷,在张世杰耳边轰然响起!他瞳孔猛地一缩!京营!那个他不久前才亲身经历、目睹了其彻底糜烂的庞然大物!欠饷数月,军纪废弛,军官贪婪,士兵怨气冲天…就像一个巨大的火药桶!而在这滴水成冰、冻饿交迫的腊月寒夜里,这火药桶终于被彻底点燃了!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冲进了前院灯火最盛的大厅。
大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巨大的牛油蜡烛燃烧着,将厅堂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寒意和恐慌。
英国公张维贤端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身上披着一件厚重的貂裘,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和审视的苍老面容,此刻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两道浓眉紧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的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仿佛敲在在场众人的心尖上。
世子张之极站在张维贤下首,身上也裹着厚厚的锦袍,脸色却比张维贤更加难看,煞白中透着一种虚弱的青灰色,眼神闪烁不定,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惊恐和慌乱。
他肥胖的身体似乎在微微发抖,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当张世杰的身影出现在厅门口时,张之极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猛地扫了过来,那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忌惮,还有一丝…难以置信?他似乎想不通,这个本该冻死在偏院里的庶孽,此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脸上看不到丝毫的冻馁之色,反而带着一种…冷冽的镇定?
刘氏则坐在稍远一点的绣墩上,手里紧紧绞着一方丝帕,脸上厚厚的脂粉也盖不住那层失血的苍白。
她眼神游离,嘴唇微微哆嗦着,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吓得不轻。
当看到张世杰时,她的眼中更是瞬间燃起一股毫不掩饰的、如同淬了毒般的恨意和惊疑。
大厅里还站着几位府里有头有脸的大管事和护院头领,个个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垂手肃立,等待着国公爷的示下。
空气中弥漫着蜡烛燃烧的焦油味、貂裘的膻味,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惧。
“父亲!父亲!这可如何是好?!”张之极终于按捺不住,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颤抖,打破了厅内死一般的寂静,“京营…京营真的反了!刚才…刚才王公公派人来传口谕了!说乱兵冲击了西直门!守门的营兵抵挡不住,已经…已经溃散了!乱兵冲进了瓮城!正在撞门!还…还四处放火!京城大乱!陛下…陛下急召五军都督府勋贵、京营提督大臣及所有能调动的家丁护院,即刻前往各门平乱!违令者…斩立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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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极的声音如同破锣,在死寂的大厅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众人心头!冲击西直门!瓮城失守!撞门!放火!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描绘出的是一幅何等恐怖血腥的画卷!这意味着,京城的门户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那些被冻饿逼疯了的乱兵,已经成了失去理智的野兽,冲进了大明的腹心之地!
张维贤敲击扶手的手指猛地顿住!苍老的眼眸骤然爆射出两道寒光,如同沉睡的猛虎被惊醒!他猛地站起身,貂裘滑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