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惨胜(3/3)
的从容。
“你们基于‘映照’的规则存在!你们依赖秩序的‘逻辑’!”陈见深几乎是吼了出来,他将整罐黑颜料举起来,像泼洒圣水般,狠狠泼向那片动荡的漩涡,“那逻辑的悖论呢?绝对的混沌呢?这些,你们那‘完美’的体系,能够毫无损耗地‘映照’吗?或者,它们本身就是照出你们本质局限的……另一面,你们永远无法复制的镜子?!”
黑色的颜料泼洒在漩涡上,并没有滑落,而是像强酸一样开始“滋滋”作响,腐蚀着那片有序的银灰。
混乱的线条在其中疯狂蔓延,如同病毒般复制、扩散。
“啊——!!”苏照影的身影在悖论与混沌的双重冲击下开始崩溃、溃散。
她精心构筑的、连接两个维度的稳定通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瓦解。
那漩涡不再是通往“完美家园”的入口,而成了一个充满痛苦嘶嚎的伤口。
整个房间如同遭遇强烈地震般疯狂震动,墙壁上那些血肉电路的图腾大片大片地剥落、失色,化为灰烬。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电路烧焦和某种东西腐烂殆尽的恶臭。
苏映晚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着头跪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被强行从她体内剥离。
陈见深脑海中的镜灵声音也变成了凄厉到变调的哀嚎:“不!停下!你这疯子!你会毁了……毁了……”
声音戛然而止。
如同被掐断了电源。
那片混沌的银灰色漩涡,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玻璃破碎般的刺耳声响后,轰然炸裂!化作无数细碎的、失去光泽的灰色光点,如同死去的萤火虫,在空气中飘散,迅速湮灭于无形。
墙壁,恢复了它原本的、苍白的、死气沉沉的颜色。
只留下满地狼藉的、迅速干涸板结的颜料,和房间中央,如同被抽去所有骨头般虚弱倒地、昏迷不醒的苏映晚。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近乎真空的、绝对的死寂。
连之前一直存在的、低沉的嗡鸣声也彻底消失了。
陈见深脱力地靠在唯一还算干净的墙壁上,大汗淋漓,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灵魂被彻底掏空后的虚无和疲惫。
他脑海里的声音,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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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同时消失的,还有某种更重要的东西——他感觉自己的一部分,那个曾经坚信逻辑、追求证据的“陈见深”,似乎也随着镜灵的哀嚎,一同死去了。
世界在他眼中,仿佛蒙上了一层永远无法擦去的、灰暗的毛玻璃滤镜。
他,用逻辑最后的武器——指向逻辑自身的矛——攻击了逻辑的造物。
他赢了。
惨胜。
他艰难地挪动脚步,走到苏映晚身边,试探了一下她的颈动脉。
脉搏微弱但稳定。
他将她扶起,让她靠墙坐好。
窗外,依旧是沉沉的、化不开的夜色。
隔离区的应急灯,不知何时已经全部熄灭,只有远处城市边缘的霓虹,透过厚重的玻璃,投来一丝微弱而冷漠的光。
但陈见深明白,战争,远未结束。
苏照影只是被暂时击退,被悖论逼回了她的维度,并未被消灭。
镜面症的根源,那两个世界之间危险的吸引力,依然存在。
而他,陈见深,与那个世界的连接,也以另一种更深刻、更致命的形式,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下一次,当他在任何光滑的表面——手机的屏幕、车窗的玻璃、甚至是一汪平静的水洼——看到自己的倒影时,那将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物理现象。
那将是一次无声的对视。
一次来自深渊的、冷静的评估。
一次……来自“家园”的、永恒的、沉默的召唤。
他站在寂静中,知道自己的灵魂,从此住进了一个无法驱散的房客。
而那面镜子,永远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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