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江城被一场黏腻的暴雨缠了三天。

    乌云像浸了水的棉絮压在头顶，风裹着雨丝斜斜砸下来，打在周列的雨衣上，溅起细碎的水花，顺着帽檐往下淌，在他视线下方积成一片模糊的水幕。

     他骑着那辆快散架的电动车，车把手上挂着的外卖箱被风吹得左右晃，箱角贴着的“超时必赔”贴纸早就被雨水泡得发白起卷。

    手机用防水袋套着挂在脖子上，导航提示音穿透雨幕，带着机械的催促：“您有一单‘李记卤味’距超时剩余12分钟，当前路段拥堵，请谨慎选择路线。

    ” 周列咬着牙拧动车把，电动车发出“吱呀”的哀鸣，像个喘不上气的老人。

    车轮碾过老城区西巷的石板路，缝隙里的积水被溅起，打在斑驳的砖墙上——那些砖墙年纪比周列爷爷还大，墙皮剥落处露出里面的黄土，几丛野草从裂缝里钻出来，被雨水打得蔫蔫地贴在砖面上，活像他此刻的心情。

     “再快两分钟，应该能赶上。

    ”周列心里盘算着。

    这单卤味是给老城区独居的张奶奶送的，早上接订单时备注里写着“孙女生日，想让她尝尝小时候的味道”，他没敢怠慢。

    可老城区的路实在难走，刚转过一个拐角，电动车前轮突然“咔嗒”一声，卡在了石板路的暗坑里。

     周列整个人往前扑出去，手忙脚乱地撑住地面，膝盖磕在冰冷的石板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车筐里的外卖箱摔在地上，盖子弹开，里面的卤鸭、卤藕片滚了出来，浓郁的卤香混着雨水的腥气，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操！”周列低骂一声，顾不上揉膝盖，赶紧爬起来捡。

    雨衣袖子往上卷了半截，手腕上串着的青铜片滑到了掌心。

    那是块巴掌大的薄铜片，边缘被磨得发亮，上面刻着几缕歪歪扭扭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符号。

    是爷爷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塞的，说“这是周家的根，别丢了”，周列一直当普通护身符戴，没怎么当回事，现在被雨水一泡，铜片竟微微发烫，贴在掌心像块暖玉。

     就在他把最后一盒卤藕片塞进外卖箱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不是雨打树叶的“沙沙”声，也不是电动车的“吱呀”声，而是像砂纸摩擦铁皮的“哗啦”声，还裹着一股冲鼻的腐臭味，像是死鱼在太阳下晒了三天的味道。

     周列的后背瞬间绷紧，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慢慢回头，视线穿过雨幕，落在巷口的路灯下——那盏路灯年久失修，灯光昏黄，还时不时闪烁一下，照出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影子。

     那是一只“鸟”，却比他见过的任何鸟都要怪异。

    半人高的体型，翅膀展开有两米宽，灰黑色的羽毛黏着污泥和不知名的黑色黏液，一甩翅膀就往下滴；爪子是青黑色的弯钩，深深嵌在石板路的缝隙里，竟把坚硬的石板划出了几道痕迹；最吓人的是它的头——没有眼睛，也没有羽毛，只有一个黑洞洞的喙，里面不断滴着浑浊的液体，滴在地上的雨水里，竟让水面“滋滋”冒起白泡，还泛着淡淡的黑烟。

     “什、什么东西……”周列的声音发颤，下意识把外卖箱挡在身前，手指紧紧攥着箱沿，指节都泛了白。

    他想起昨天刷到的新闻：老城区西巷有居民失踪，警方搜查了一整天，只在巷口发现一摊带腥气的水渍，连人影都没找到。